万顷蓝天下,以嵌壁为始,宽大湖面正被擎起,昔日绽满莲华的水影,映着周方断垣残壁的景物,寥廓而凄凉,而矗立在旁的八面巨大的祭祀镜,在冰凉的水息中孤单地耸立着。

这里,就是让人早已认不出原来面目的日罗山,就算驻留的日子却不长,却也曾是日盲族的据点之一。

日盲族、依然是日盲族。

他拥有的记忆便是这些了,如果自己不配被这些记忆留住……他怎会甘心、他怎会甘心?

一瞬的松懈,诸般未曾感受过的情绪如巨浪淹没而来,阵阵摧折着心口,千叶顿觉呼吸微滞,禁不住阖起眼,倚着壁墙缓缓、缓缓地坐下身来,试图平复气息,那极冷的湿气,也迅速地浸染了周身,虽然寒冷,却好似比不过己身的寒。他心里清楚,这旧患自防线破了一道,又开始渐渐地侵扰着他,然而,那总非是痛、也非疼,但却每一次总要把自己挖空般……他可以不以为意,却从来不知道,把自己挖出来的的结果是什么,只能不断地任它挖出来、掏出来,挖空到让他快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但是,纵然挖空到了心骨,他永远都得不到他想要的。

不被在意的人认同、不被在意的人肯定……也不得到真正的目光驻足,最多,他只能是太阳之子,一个需要证明自己的太阳之子。

他难得感到疲惫,彷佛自己无论做了何事,命运随即又偏了头,让他的努力枉然,有时,他连自己也不懂得为何要如此拚命逼着自己,但是到了最后,他非但无法懂得,响应他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生分与剥离……

减少牺牲是错、保人是错、身不由己是错,图思报仇,也终枉然……原来,他连最基本的证明自己也是这样的难……不管是长空、聆月、抑或族民,他总不解,在他们眼中,难道自己只能是太阳之子?一旦不能给予救赎,就什么都不是?一旦逆了他们的标准,就什么都是错?

不……现在,他至少还要证明,他还能是太阳之子,至少,他要先挽回夜殿南方的地气!

千叶极快地冷静下来,再次撑起力量,回身望向那片熟悉的石壁,孰料正当触上那不起眼的嵌位之刻,一股似曾相识的灵气感应窜入,令千叶顿时神识微震——

这样的感觉……是太阴印玺?为何连那石上藏蕴的那点灵气也与此地十分相符?

太阳、太阴,阴阳互存转化,聚天地冲和,万物消长而不止。这样的巧合,应有关连。

但是,就算现在回去集境追查又如何?……已经来不及了。

以方才日盲族地气流向观来,三天之期已是末路,要保完好无失,一如银绝的要求,需即刻保全地气,才是最完美的结果,族民方有安身之地。

他要求的,是万无一失。未定的疑问,他不寄望。何况他现在所求的,又何止这些……?

望了嵌壁一眼,千叶心念甫动,向后退了几步,阖眼沉声一喝,七窍元神立时拢闭,循筋脉、易天元,以自身为中心,渐渐凝聚自身庞大的黑莲灵气!剎时,那灵思灵气瞬间相应,挟千叶本身的圣魔之气,顺着自然间的流云气脉,引动周方气流异变,弥天盖地的华光紫霞,直冲云霄!

蓦地,时空恍若静止,苍穹飘浮的云影骤停,一时半刻间,万籁俱寂。

忽然,一声崩然巨响,一股无形之力自岩壁后触发了亘古力量,宛如鸿蒙初始,裂方劈圆,天地之间尽被万钧莹紫昊光所罩,深拔不起的地气悍然爆开!

那一日,天际染血,天降红雨,百鬼夜哭,众邪辟易,他自莲中而生。

那一日,他一战倾灭学海与朱翼皇朝,让日盲族真正的站在太阳底下。

那一日,他第一次俯首下跪,投降罗喉,保住了日盲族的生机。

那一日,他疾战返回,却眼睁睁救不了日盲族的倾危……

他不甘、不愿……奈何元神却已耗尽其一。

这一日……他还可以为日盲族做什么?

如果他不能做什么,是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是?

强制释放的灵气的过程,逼使千叶浑身承受偌大煎熬,浑身逸散不正常的莹紫光芒,元神动荡,便将在灵气释放之刻,只见满面湖水激瀑而上,彷如神迹降临,遍地凋残莲群竟展千华幻影,应生机而绽!一瞬间,同源地脉融转裂开,挟带巨大力量流散奔出,沿景的半苍景色骤转新绿,消补了彼方的失陷——

轰隆声中,再一次,繁华与湮灭,不过一刻之间。

未料,正当舒解困厄之际,催化的灵气终究力有未逮,竟成了消长之势,愈是勉强、愈是反噬,千叶冷汗直流,终是强持不住,挺立的身形踉跄了数步,顿时逆血自心尖急冲而上,灵气散解,血染天方,凄艳如开了万顷红莲。

「啊!」

轰隆——轰隆——

倏地,猛烈的狂雷自天空炸开,擘裂天地,轰然的倾盆雨点打在青石上,漫开了深色水渍,朵朵无常,像无色之花……

「太阳之子?」远方,感应到直冲天霄的紫霞之气,彷佛正狠狠敲击心坎,长空顿感不妙,急急赶往事发方向。

惊蛰春雨下得又猛又急,像不胜重负的透明珍珠,一串串落入晶莹水面,快速晕开,搅起涟漪的瞬间,又一消即散,彷佛未晓此处方经历过逆运天意的动荡。

万山浮动雨来初,人间自是空恨风和雨。

天际黑云迭嶂,通天雷霆隆隆响着,直要贯破耳膜,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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