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漆黑可见的一道裂痕,向外延展开来,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死寂,似是一并吞没了声响与重量,让人疑惑不解只能静默。

多么古怪的情景,多么奇怪的景象。

若说化神大能举手投足间就能斩破山海,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偏偏楚衍只是一个金丹修士,虽然有些能为,也不至于有这样大的能为吧?

有人嘴唇蠕动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古怪,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亦有人想要不甘地挣扎,哪怕丢出百余张已经引燃的符咒奋力一搏也好,可仍然无法可想。

不管是声音重量抑或灵气,都被那道裂痕恶狠狠地吞没了。

这些自命不凡的世家公子们,此时比凡人更孱弱比蝼蚁更可怜,只能竭尽所能地睁大眼睛,定定看着远方虚空,还会有何等奇异古怪的景象。

裂痕继续延伸,从大地转向虚空,仿佛天地间也裂开了这道古怪缝隙,无有波折也未受到阻力。

就连明亮光灿的太阳,也未能逃脱那道狰狞裂痕。它一陷进裂痕中,就再也出不来了,金灿光芒逐渐被吞没,世界缓慢又残忍地逐步转黑,似浩劫来临前的凄惨景象。

吞日月破苍穹裂天地,听起来只是修士吹牛发狠时说出的空话,此时却在一一应验。

裂痕似是故意逗弄他们这些幸存者一般,还体贴无比地特意绕开了他们,生怕出点什么差错。

大地一片空无,天空也不再碧蓝。

周遭全是一片混沌暗淡,黑得阴沉黑得可怕,唯有世家公子们站立的地方,古怪又完好地留存着。

那是合拢而来的一圈,在虚空之中悬浮。树木尚存花草浓艳,就连地砖都没碎一块。

虽然这处地方太狭窄,随时有可能跌落,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处于明暗黑白之间,摇摇晃晃几欲跌落。

世家公子觉得想哭,虽然鼻酸眼胀,他却哭不出来,好像那道裂痕也带走了他所有灵气所有力气。

他们还能怎样?该做的事情都已做了。斗不过楚衍就是斗不过,不必辩驳更无需废话。

这样活着,倒不如早点死了来得干脆,谁知道楚衍会如何折磨他们?

事已至此,世家公子恨自己有眼无珠,更恨楚衍有意藏拙。他早点显示出此等能为该多好,旁人一见就是心惊胆战,哪还有人敢冒犯他。

微妙的平静并未维持太久,周围同伴有人惊呼一声,是因为他们立足之地已经开始碎裂。

一个又一个同伴跟着坠入深渊之中,最后的不甘嘶吼声都已被吞没。光线越来越暗淡,整片天地也缓慢地陷入黑暗之中,无有余地分外从容。

当黑暗彻底来临的那一刹,世家公子缓缓地合上眼睛。他心里什么念头都没了,憎恨恼怒不甘也一并消失,整颗心唯有好一片空旷寂静。

真是由来已久的平静啊,他仿佛从未如此放松如此淡定。古怪的是,死去之后的世界,仍有风声亦有鸟叫蝉鸣。

心跳血流灵气运转,一切如常无有疏漏。没有坠落的感觉也没出冷汗,喉咙古怪地发出一些声响,仍能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来。

世家公子狠狠一磨牙,不用睁开眼睛仔细确认,他已然明白这定是楚衍使出的诡计。

什么裂苍穹吞日月,全是幻象都是吓唬人的手段,不是幻象就是幻阵。虽是短暂却似永恒,又哪能伤得到他们的性命?

如果楚衍真有这等能耐,他还耐烦与他们废话,必会二话不说一刀砍了他们,把一切推给洞府试炼就好,干脆利落又不留痕迹。

大概都是楚衍虚张声势的手段,之前挣脱阵法的那一刀,已然耗尽了他所有灵气。看似气魄非凡,实则色厉内荏毫无办法。

为了尽快脱身,楚衍施展幻术,又想了这么个荒唐主意,他自己又一溜烟跑了,根本没有以一敌多死命相搏的勇气。

亏得他们还真叫这幻术糊弄住了,可那又如何呢?之前他们能追寻到楚衍的踪迹,成功设阵请君入瓮,第二次也会成功。

一睁开眼睛之后,世家公子就冷笑一声。他环顾一周,紧跟着就呆住了。

不仅因为楚衍没有逃,那少年就好端端站在他对面,笑意轻轻分外柔和。好看是好看,就是让人莫名紧揪着心,骤然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楚衍如此淡定自若,必定因为他有什么依仗。世家公子难以置信地又转了一圈,他喉咙哽咽发出嘶哑声响,嘴唇颤抖面色惨白,比雪白比纸薄。

没有人,根本无人存在,他的同伴都不知到哪去了。只剩神魂的渺然无形,肉身尚存的也都不见踪迹,。

除了楚衍之外,整个世界只剩他孤零零一个,好似大雪初落的寂静。只是遮盖大地的不是洁白的雪花,而是猩红的液体。

不用细想,世家公子都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鼻端飘来的浓重气味,同样验证了他的猜想,让他的心哆嗦了一下,又飞快地拼命跳动,脸颊一热眼睛外凸,活像条离水的鱼。

楚衍一抬腕,挥落了刀锋上的血迹,语气漫不经心又分外安闲,“全死了,也不枉费我这一刀。”

“四条魂魄并七个修士,一刀斩灭无有苦痛,反倒是你们赚了。谁叫我心肠好,从不折磨别人呢?”

少年还理所当然地一点头,觉得自己真是善良极了。

剩下的那一个幸运儿,当然是自己了。十二个金丹修士灭杀到只剩一人,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比一眨眼更短暂。

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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