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伊一肯低头来寻我,断不会是假,只是……”
只是朝堂的事,她对齐王开口确实逾越。
眼见天色将黑,元小芫连晚膳都无心思用了,在英绿的劝说下,她随意扒了两口,搁下碗筷,来到里屋的高柜旁。
英绿一见,赶紧上去拦她:“主子,您不能使自个儿的东西了!”
“人是要知恩图报的,柳府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应尽力所能及之力,去试一试。”
说完,元小芫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几条明晃晃的金银饰物。
她反复叮嘱着英绿:“柳府下人口风大多严紧,万不要吝啬,不够再回来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姜可柔之前能知晓她院中的动态,想必便是这个道理。
英绿也是头次做这样的事,心里忐忑至极。
好不容易寻到清语阁,找元小芫嘱咐,找了个倒夜香的家丁。将东西一股脑全给了他,又求了许久,那家丁才愿意开口。
“王爷这几日甚是忙碌,接近子时才回来,第二日卯时天将微亮,便出府了。”
得了这消息,元小芫仔细回忆着,齐王身上的药味,记得最浓烈的,是那炙甘草,这药名贵,寻常人根本用不起,是治心脉失衡之症的。
要不是英绿趁晚膳后无人时,塞给厨房管事的一大包银子,那管事也不敢叫元小芫在里面待一个多时辰。
元小芫熬好趁热,端去了清语阁。
齐王一回府,必是先去暗室,正眉头紧皱地喝着鬼医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听辛力来报,元侧妃寻来了,还端着什么柏子汤。
一听柏子汤,鬼医眼前一亮:“诶?你这侧妃知道你的毒症啊,还知道用柏子养你心脉呢!”
齐王压住心头那丝暗喜,屏住气,一口将那碗绿油油的东西饮尽,缓了缓,才道:“她不知,不过她聪慧,恐怕是猜出了一二。”
鬼医摆了摆手:“去吧,见那女人吧,就是记住老夫的嘱咐,这几月,定要稳住心脉。至于那汤……可以喝,有好处的。”
等了许久才见辛力传话,元小芫稳住了心神,第一次迈入齐王的书房。
一股淡淡的墨香飘入鼻中,这屋内陈设并不复杂,元小芫也不敢张望,只是隐隐感受到,这屋有着与主人相似的那股肃冷与贵气。
梨花木案几上的莹莹烛光,正如此时她的心一般,不安地跳动着。
齐王搁下手中的笔,抬起眼看着她,语气有些生硬:“这是你第一次寻来清语阁,只是为了给本王送汤?”
元小芫紧张地有些发抖,犹豫着不敢开口。
“罢了,先将汤端来。”
齐王不知怎地,见她那副样子,便不忍心问了。
接过汤时,二人指尖微微触碰,齐王心尖一暖,比这柏子汤入喉时,还要暖。
“不错,”齐王拿出墨色的绢帕,轻拭着唇角,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几月未见,她似乎瘦了,也高了,像是张开了,眉眼瞧着更加动人了……
正看着,元小芫忽地抬起眼来,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二人眸子皆是一怔,最先回神的是齐王,他倏地一下将目光移至案几中那张翻开的册子上,不知所谓地来回瞟着。
元小芫打算步入正题,刚一开口叫了声王爷,便被齐王冷声打断:“可是柳玉的事?”
今日赵伊一去迁落阁的事,影十已与他禀报过了。
元小芫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回去。”齐王冷声道。
元小芫没有离开,咬着下唇立在原处。
齐王再次抬眼看她,声音更冷:“朝堂之事,不在乎人情,求本王无用。”
元小芫深吸了口气,并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一步,屈腿道:“若是柳玉与此事有关,不管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妾身不会多说一字半句。”
见齐王面容似是缓和了一些,元小芫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可妾身知道,表哥做事认真谨慎,从未有过冒犯天威之心,望王爷定要明察。”
“哦?”齐王眯起长眸,冷冷地盯着她:“你对你那表哥,很是了解啊?”
“妾、妾身与他正如亲生兄妹,自是了解。”元小芫道。
齐王起身,一面朝她走来,一面冷声道:“柳玉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不吃些苦头,本王怕他记不住。”
说到这儿,他刚好来到元小芫身侧,停下了脚步。
元小芫觉得他话中有话,有股说不上来的古怪,但还是谢了恩,准备退下。
刚一提步,便被齐王握住了手臂。
他声音有些沙哑:“若不是他的事,你是否根本不愿来寻本王?”
第三十九章
齐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一直定定地望着她,元小芫呆愣了一下, 很快回过神来,望着胳膊上那只纤长白皙的手, 仓皇道:“妾身不是不愿,只是……不敢打扰王爷。”
齐王没有出声,良久后才将手松开。
第二日,元小芫又来了,还是那碗柏子汤,里面还添了莲子麦冬,齐王喝下后,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觉得身子舒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