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安大吃一惊,甩掉匕首上无用的皮囊,猛然回身,四下寻找段旸的身影,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当着他的面眼睁睁地消失,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段燃,你在找我么?”

冉小安闭上眼睛又睁开,这一次,他无暇承认自己的妄自尊大,却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段旸的可怕,远超他的想象。

箫睿,一个又一个,一层接一层,将他团团包围,整齐划一地对着他,毫无意义地假笑。

“段燃,你在找我么?段燃,你在找我么?段燃,你在找我么…”

“吵死了!”

一声狂啸,冉小安召出一条巨大的火柱,不顾一切地朝着这些恼人的皮相席卷而去,箫睿的黄袍被燃烬,整个人发出幽冥的蓝光,然而却始终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他们相继灰飞烟灭,摧枯拉朽,又相继卷土重来,像将士高喊口号,不断重复着那一句同样的话:“段燃,你在找我么?”

“小安!”

手臂被人拽住,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可冉小安那一刻却觉得,他的世界,从未如此清静过。

“我和你说过,段旸不好对付。”

汗水顺着脸颊滴入青石铺就的地面,大殿仍在燃烧,热浪袭来,吹干了被浸s-hi的衣衫,冉小安却难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是什么?”

“我倒要问你,看见了什么?”方槿毫不意外冉小安的反应,出生牛犊的天才少年,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以为是,“我只见到你一个人在那里咆哮。”

“我一个人?不可能!”冉小安腾地站了起来,“明明…”

“我带着段昀走出大殿,回头找你时,段旸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

“小安啊,你虽颠沛流离,冉小乐还是将你护得太周全了。”方槿扭头望着受挫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段旸为何如此猖狂,我也是刚刚才明白,十八年,他的幻术,更加j-i,ng湛了。”

“幻术?”

“嗯。”方槿指着前方的断壁残垣,“你所见所闻,或许都是诈伪,甚至连这里是不是皇城也未可知。你触碰到的段旸,你用业火烧死的段旸,不一定是段旸,可能是一根草,一片叶子,甚至,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皇帝。”

冉小安怔了半晌,人生中第一次放低了姿态,“没有办法了么?”

“有办法的人,我找不到她,也看不见她,但你或许可以。”

“你是说方…你姐姐?”

“你母亲。”方槿强调了这个称谓,缓缓说道,“天香阁亦是她构造的幻境,段旸至今都入不得,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准确地说,是我姐姐在段旸面前唯一的倔强。” 他蹙起眉头,似乎在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什么,“当年她就是一个极聪慧的小丫头,对段旸一见钟情,解开了苍狼岙的阵法后,和他打了个赌,若他无法在一年之内破解天香阁的机关,便娶她为妻。段旸是个守信用的人,他输了一个赌注,而我姐姐,却从此输了一辈子的幸福。”

母亲这个词对冉小安来说太过遥远,他只知道自己很像她,又很不像她,除此之外,连襁褓中零星的温度都没有概念,他无法体会方槿思念长姊的痛苦,正如他无法体会,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的骨r_ou_,于高崖之上纵身一跃的决绝。

“我还能去哪里找小乐?”

失去哥哥的少年色厉内苒,如果要用爱人作为吃一堑长一智的筹码,他宁愿妥协。

“等。”

“等?”

方槿对他宽慰地笑了笑,“等。”

“嗯。”冉小安调经理脉,平定住自己的心神,长呼了一口气,“方槿,我是不是错了?”

“嗯?”方槿有些意外,“哪里错了?”

“我不该一时冲动去找段昀,我就该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如果我不走,段旸就不会有机会,我也不会…不会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冉小安垂下头,方槿记得,他上一次见到这般不知所措的少年,还是在冉小乐重伤昏迷的时候。而他的不知所措,也只可能是因为那个人。

“他会不会被打?会不会挨饿?会不会生病?会不会…”

“小安,冉小安!”方槿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不会的,不会!”

“真的么?”

“段溪在,他不会有事,放心。”

“对,段溪在,段溪医术高明,不会有事…我哥哥不会有事…不会…”

冉小安兀自喋喋不休,再不见那番嚣张的气焰,方槿心疼地拥住这个亲外甥,自己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对他说那个人会安然无恙,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休息一下,不会太久的。”

“嗯。”

二人闭息打坐,冉小安的眼前全都是四年前哥哥遍体鳞伤的样子,他在焦灼和自责中煎熬,重生后的他可笑地以为自己天下无双,却发现,竟然连亲生父亲的一点小把戏都奈何不了。

“天黑啦!黑啦!哈哈哈…黑啦!”

冉小安确定自己没有失明,却更加确定自己深陷于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只能听见段昀那歇斯底里的狂笑,除此之外,一切外界的信息都捕捉不到。

“来了。”

方槿的声音让冉小安宽心了些,循着声音击晕了聒噪的段昀,在手掌中召出一簇小火苗,绽放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方槿叹了口气,“静观其变吧。”

“嗯。”

他们并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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