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齐王毕竟是亲王,不一定肯让九公子跟随。”他觉得李沅这决定下得过于草率了,对李沅欲言又止,“何况九公子应该也不愿意。”
“齐王你不必担心,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凭什么拒绝?”李沅颇有些不以为意,丝毫不将那个皇子放在眼里,“至于李濂……你就跟他说,要是敢不愿意,也别想什么文官出仕了,回来之后就直接进军营。”
林子清在办好李濂与沈六娘的亲事之后,硬着头皮把李沅的话传达给李濂。
与他预想的不同,在听完之后,李濂只是面上抱怨了几句,就欣然接受了此事。更让他意外的是,陈昭对此事也十分乐意。他这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在他来之前就结识了,并且相处得不错。
—*—
林子清思及往事,脸上不禁添了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对李濂说:“臣欲问主上一句,若是周帝一直不肯降,主上真能下得去手?”
“都到了这地步,我若是下不去手,岂不太荒唐了?”,如他预想中的一样,李濂毫无波澜地回答出这句话。
林子清觉得听见这话的自己该高兴,因为李濂这样的性格,适合当一个好的帝王。但他又忍不住想起此时在太极宫中的帝王。他叹了一口气,那个有几分孤僻的年轻人,曾经对成国公府有大恩。
形势如此,李濂不能在此时论情义,但这份与李沅有关的恩情,他却不得不报。
作者有话要说: [1]:说文解字注。一般来说名和字应该互相有关系,但是字也可以表达长辈对晚辈的期许,比如“慕之”,李沅怎么可能随口就取个字呢→_→
颜控李沅一直都是特别正经的乖孩子,调戏人永远只有一个套路。
李沅说自己过目不忘是假的。他确实记得林子清,第二次见到林子清时,是认出来这个人了的,然而也只停留在长得不错这个印象上,毕竟他救过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每个都留意。后来是因为林子清“擅作主张”,李沅觉得这孩子很聪明,再加上长得不错,才把他留了下来。
☆、入城
第二日一早,大军拔营。
京城南面的明德门大开,来迎接这座城新的主人。
李濂坐在马上,踏进城门的那一刻,一道金光从云中射出。拨云见日、阴霾尽散,的确是个好兆头。
中书令王全鹤果然领着签名的五十八个人候在了城门口,看着曾经手握重权的一个个臣子,李濂毫不留情地对手下人讥讽道:“这便是所谓的贰臣。”
林子清无奈地摇头,李濂见状也只是不甚在意地耸了下肩。林子清在心中想,即便成了帝王,李濂也始终是有几分任性嵌在骨子里的,怎么也改不了。
林子清跟在李濂身后,纵马走在近百步宽的御街上。看着街两旁鳞次栉比的坊市,他不由得去想象这座城最繁华时候的样子,当是比陵州热闹百倍。
说起来,成国公府并非扎根于陵州,反倒更应该算是京中勋贵,且与皇室关系匪浅,李沅的母亲便是宗室女[1]。
李沅生于京华、长于京华,在弱冠之前才到了陵州。边塞重镇再繁华,又怎能与自幼生长的京华之地相媲美?
于是李沅经常会说些京中的盛景给他听,顺便抱怨几句陵州乃是“塞北苦寒之地”。
快到朱雀门的时候,李濂突然停了下来,远远地盯着前方。
林子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朱雀门洞开,有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宫门口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跪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下拜。之后直起上身,膝行向前。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那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
“他竟然真的降了。”李濂喃喃自语,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从未考虑过陈昭会降这个可能。在李濂的印象里,陈昭十分执拗,有些时候甚至有些偏激,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个词来形容陈昭,再贴切不过。他相信,若是国破,陈昭定会以身殉国。
林子清不语,却没有像李濂那样吃惊。陈昭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所谓的气节傲骨,而置一城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只不过这个时间……也真的是太巧了些。他若决定早一日或晚一日,都不会遇上这样正巧撞上自己臣子投敌的尴尬场面。
李濂翻身下马,跟在他后面的众人也都不敢再坐在马背上了。
“先生,我们可否往前再走几步?”李濂盯着前方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紧紧握住缰绳,轻声询问林子清,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往前走几步,他能少受些罪。”
林子清没有拒绝。他们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直到能看清彼此后,才停了下来。
陈昭膝行至李濂身前,奉降表、玉璧,三拜三顿首。
林子清看见陈昭的眼中,有愤怒有不甘有悲哀,交织了那么多种情绪,到最后却变成了空无一物。似乎从此以后,世间种种,与他再无关联。
“入宫吧,”李濂对着身后众人下令。他的眼神看着前方,却未聚焦到宫门处,似乎穿透了宫殿,凝视着遥远的天际。
甫一入宫,李濂就急匆匆地褪下戎装,放着众多繁杂的事物就欲往外跑。
林子清问他要去哪儿时,他避而不答——可这里除了陈昭之外,哪还有什么旁的能让李濂急切成这样的人或事啊?
李濂不在,一应事务都需林子清代为处理。
林子清只站在太极殿一角,不甚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