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金发贴在颊边,倒是看起来更温柔了几分。
妖狐愣了一下,忽然咧嘴笑了,然后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鲜红的图腾来。
其实他这一路走过来浑身也已经湿透了,皮毛湿哒哒地黏在一起,看着委委屈屈的。
“最近平安世界到处都在下雨呢,大天狗。”他说。
“我知道。”大天狗说。
“你说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大天狗沉默许久,方道:“在这样的世界里,你是无法追寻永恒的意义的。”
“哎呀哎呀。”妖狐笑着说,“你又在扯小生的陈年旧账了,小生只是在问你天气预报而已啊,戴面具的男人真是不靠谱。”
大天狗说:“所以,不要再做那些没有意义的尝试了,全平安京的式神你都勾搭过一遍了,哪次不是灰头土脸地回来。”
妖狐挑挑眉,道:“大天狗大人这是在建议小生潜心修炼吗?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跟着你学习的。”
“啧。”大天狗那常年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嫌弃的表情,道,“我们天狗一族可不是很有耐心的类型。”
“嗯?”妖狐歪了歪头。
“我也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妖怪。”大天狗又道。
“嗯……”妖狐依然不明所以。
“我们可不会平白无故做好事。天狗是非常自私的种族,一心追寻力量,有所为必有所图。”
妖狐这才听出点门道来:“你不会是要吃了我吧!”
大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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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的侧脸贴着大天狗的掌心,眼光闪闪烁烁,不知在思量什么,忽道:“大天狗啊。”
“嗯。”
“你们真的能看到整个平安世界的景象吗?”
“……嗯。”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天狗垂下眼,嘴唇贴近妖狐耳边,低声说:“你真的听不到吗?一点都听不到?”
“……”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这个世界每死去一点,他们就会变得更吵一点。从外面来的人啊,总会一个个离开的,他们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的时候,就是我们不得不走的时候……你听,那些小鬼在喊,要结束了。”
主人刚离开的时候,寮里的雨女总是哭个不停。
她走了,没留下一言半语,也没有任何预兆地消失了。一天两天不来,然后是三天四天,一个月两个月。
好像这个地方对她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随着大街小巷上一家家的主人相继离开,平安世界的雨越下越大。
但是再到后来,时间久了,反而放晴了。也许是终究没有发生什么,雨女也发现,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哭的,反正他们的日子还是照样过。
“大天狗啊。”妖狐又道。
“嗯。”
“我没有怕,我只是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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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回想起那天他们两个都被淋得透湿还在雨里傻站着的情景,莫名觉得好笑。
当时他说:“你不会是要吃了我吧!”
大天狗脸上嫌弃的表情更加明显了,说:“差不多了,再猜。”
妖狐:“吃一半?”
于是大天狗顶着一脸嫌弃的表情,很不耐烦地凑了过来。妖狐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就被捏着下巴吻住了。
大天狗的手指冰凉,妖狐被激得一颤。
他现在想起来那一刻,似乎很开心,但又有点难过。
平安京的雨水原来是甜的。
大天狗说——
大家彼此都是靠着一纸契约,机缘巧合化身入此平安世界,以纸构建的世界,终有灰飞烟灭的一天,届时各自回魂,了无牵挂,什么等级又有何分别?
可我怎能了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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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繁盛的平安京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废墟之中浓烟滚滚,成群结队的恶鬼从地狱里爬出,龟裂的大地布满蛇身般的纹路,放眼望去真如数条巨蛇盘踞在城中一般。
那里确有巨蛇死而复生。
在黄昏的地平线上,平安世界里死一般的沉寂。鲜红的蛇信掀起了腥咸的风浪,席卷而过人去楼空的一间间阴阳寮,那山水被风暴撕裂,恶鬼的耳语声终于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咆哮。
“他们在哪?”
那大蛇口吐人言,以愤怒的呼啸声诘问摇摇欲坠的楼宇。
西出京城五百余里,飞沙走石,不见人影。
这世界终于迎来了新生,而与生如影相随者,即为死亡。
他们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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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舍不得你啊。”妖狐殷殷地说着,好像多说一遍,自己就能多一点。
窗外天色渐明。
长夜将尽,梦该醒了。
大天狗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微熹的晨光映着木门影影绰绰地照在空荡荡的室内,妖狐这才听见了他留在自己耳边的那句话。
“情长若此,隔岸亦相知。”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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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蛇影中,忽有微光闪露,群鬼心生寒意,纷纷仰首而望。
“呵,下贱的妖物,又从冥府跑出来兴风作浪。”阎魔坐在云端缓缓降落,冷笑道,“今日本座便让你知道何为万劫不复!去吧。”
成千上万只鬼面应声而下。
山重水复,层叠回廊深处,不知哪个人家里的高墙上,有一幅画卷正缓缓合起,天色昏暗,看不清那画上有何物,只闻花鸟声阵阵。
乱世之中,决堤的洪水涌到了京城外,游鱼跃出水面,浪涛上有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