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梅长苏最后的期许,也是他自己跟自己的一场豪赌。

其实并非没有其他的蛊可以用,他也知道,如果那些蛊发挥作用是要梅长苏来付代价,梅长苏的心里会好过的多,也会容易接受的多,但是他偏不要。他选了效果最好,但实施的条件却最严苛的那种,他想知道,自己在漫长的13年的时光中,最终在那个人的心里占据了怎样的一个位置。

会不会足够重要,重要到让梅长苏能下定决心亲手取走他的一半性命,从此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开。

蔺晨当然想过梅长苏会不愿意。那位惊才绝艳的梅宗主,那个他永远没辙的男人的决绝他早就领教过,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他就绝不会委屈自己求全。

那么梅长苏会死,自己会葬送一半的寿命。就让梅长苏去死,自己用一半的寿命给他陪葬,再用另一半寿命,去帮他照顾飞流,撑起江左盟。

这就是他想要的,这样的赌注大而诱人,只有赌输时赔的越惨,才能衬托赌赢时甘美的收货。

蔺晨想,我是个生意人,我也是个江湖人。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二十九)

掌灯了。

梅长苏走进蔺晨的帐子时,蔺晨已经端端正正地坐着等他了。此时的蔺晨,脱掉了穿了三个月的亲兵甲胄,重新换上了少阁主的华丽袍子。巧了,梅长苏也脱下了铠甲,披着那件他惯常御寒的藏青色毛领大氅。

仿佛时光穿越回几个月前,甚至几年前,他们在目光相对的时候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就都不用说了。

只是这一次,梅长苏想要说出来。但是在说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弄清楚。当年蔺晨保存下来的手札只说了同穴蛊炼制的方法和下蛊的条件,他心中还有个疑问。

“如果我不要那只同穴蛊,你的一半寿命,能回去吗?”梅长苏问。

蔺晨一愣,随即,那种“梅长苏不愧为梅长苏”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蔺晨有时甚至痛恨梅长苏的这份通透聪明,但凡他能稍微笨一点,自己也不至于拿他毫无办法。

“当然不会。”蔺晨说,脸上微微带出了点惊讶的神色:“你不要,蛊虫自然重新融化在我自己的血肉里。”只是寿命,却根本不会回来。

梅长苏的预想被验证了,他却奇怪地并不生气,反而心中泛起一股酥酥的、麻麻的痛感,支着下巴笑起来。“蔺晨,你还记得当年老阁主传授你碧海潮生七十二式,到了最终的第七十二式,不知为什么,你就是练不好,却在老阁主问你的时候,故意做出非常自信的样子。后来老阁主考较你的时候,你想了个办法让人在第七十式的时候打断了你。因为前面七十式你都完成得好极了,而且又一幅非常胸有成足的样子,老阁主居然真的放过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老阁主一直不知道,其实你根本没练好第七十二式。”

蔺晨没说话。梅长苏吃吃笑了一声,说:“刚才你说‘当然不会’时的样子,就跟你告诉老阁主‘当然没问题’时一模一样。”

蔺晨的嘴唇动了动,他最近的脸色一直不好,此刻,更是白得发灰,梅长苏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正想转回正题,就见飞流如一阵风一样刮进了帐子。

“打完了。走吧。”飞流说着,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蔺晨。

蔺晨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

“你要去哪?”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梅长苏。

梅长苏笑眯眯地安抚着临别前最后一次去找蒙大叔打架,看上去果然又没有打赢的飞流,说:“你觉得呢?”

此刻,有一个声音正在蔺晨的脑海里吼叫,蔺晨心中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曾经在最完美的结局中设想过,却从未奢求能在现实里发生。

然后他感觉到梅长苏握住了他的手。

“其实仔细想想,同穴蛊也没什么。人家说债多不压身,13年了,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欠一些。”梅长苏声音和煦,如同再哄飞流一般娓娓道来,若放在以往,蔺晨肯定会觉得别扭,此刻的他却没有余力体会多余的感觉。“我觉得,你最少都能活过80岁,所以我们最少还有25年。我又多欠了你25年,那我就只能尽力,用这25年来还38年的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去哪我都不介意,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你最怕无聊了,我保证,接下来的25年,我一分一秒都不会让你无聊的。你觉得这样行吗?”

蔺晨没有说话,他只是抓着梅长苏的手不放。

好多年了,及时在梅长苏问他要冰续丹时,他都忍住了眼泪。他曾经发誓不让梅长苏看到他的眼泪。

然而这一刻,他终于无所谓了。

第二天清晨,蒙挚在营地里发现了两顶空帐子。

他有些怅然,又有些高兴。

他站在越来越冷的边境风雪中发了一会儿呆,搓了搓冰冷的脸,吩咐几个小兵清扫这两顶帐子,将它们撤掉。

他们已经开始慢慢整理营地,准备开拔回京,要不了一两天,金陵的使者也要到了。他不希望那个不明底细的使者发现任何的异常,关于小殊的事,还是让他回去,亲自跟太子殿下细说吧。

这是对每一个人来说,最好的终结了,他不该失望或是伤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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