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凛一时气结,那群人哪里是惧他怕他,不过是一群贪婪的苍蝇,自己没法觅食,便守着人等他死去来吸食腐肉呢。正待戚凛要点醒金思渝时,不料,金思渝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攥紧了戚凛的手臂。

“你这是在担忧我吗?”

“不是。”戚凛平稳地回答,他只是见不得人犯蠢而已。

金思渝却好似听不见人话一般,看似是对戚凛说,但戚凛本人觉得他是在自言自语:“我平时并无朋友,也无亲近之人。有人曾经算过我的命格。凡是与我太过关系亲近的,定然会成为我命中死劫,逃之不过,避之不开。”

戚凛身子一颤,目光微垂,掩住眼睛里层层叠叠的阴霾之色。他自认为自己测算无疑,但世事是广阔无限,远远超过人之所谋。他更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金思渝命中一劫,清楚的显示在命数上。

不,不对。

他强行压下自己乱想的思绪,金思渝在原著中就死了,而原著中的诸恶老祖一直都未远离过太史飞鸿。所以,那个劫数,一定不是指得他。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

但是,金思渝虽然是戚凛手上的棋子,确实位列弃子行列。若说他对金思渝全无歹意,戚凛自己都问心有愧:“……我说不定会害死你,你还躲开吗?”

金思渝很轻地笑了一声:“你明知道会害死我,为何不自动避开?”

这反问问得戚凛哑口无言。金思渝哪里是笨蛋,他明明心底透亮——无论是谁,想要靠近他,一句“命中注定,亲近之人便是害我之人”,又有什么人敢硬着头皮,不知好歹的留下来?

唯有戚凛这等完全视人命为无物,脸皮厚有九尺的货色,才会无动于衷。

金思渝又笑了:“算了,没有关系……因为,就算是假的,听到这样的话,也觉得心头暖暖的,觉得很高兴,就算是为此而死也无所谓了。”他顿了一会儿,又不伦不类地补充了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

戚凛只觉得手臂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下意识地甩开了金思渝的手。金思渝立刻止住了步子,留在原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活似被人遗弃的孩童,欲哭又不敢哭。

这厮居然也会被人追封为英雄?

分明是飞蛾扑火的愚人,他心中既无大义,也无蒸腾不息的信念。只是一个孤单寂寞了太久的孩子,遇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就舍不得放手。他不应当成为正道的大侠,那群求一夕之痛快欢愉的魔道,才是适合他的画风。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种攥到了一点温暖,便不肯撒手的稚童。

戚凛心头软了软,本来他就把对方视作一打手。如今,给他一点甜头也无妨。念及于此,他伸出手,握紧金思渝的手,他的掌心很暖,带有几分湿润,显然是刚才紧张所导致的手心出汗。

……真是无趣。

戚凛想,他终究还是不明白,那群正道人士,追求一生的成仙乃是何物?求来求去,唯见他们求得了不快活。太史飞鸿不快活,李洄鱼不快活,谢庐溪也不快活。那所谓的人间正道,不过是自私自利之人画的一张虎皮罢了,怎么就坑了那么多人呢?

他又想起了大自在天。

大自在天并非他的本名,而很多年前,那人曾经提起过为何改名一事,他说,吾之修道,只求大自在,大逍遥,畅快人间罢了。

诸恶老祖羡慕那种神采。

但最终,在这方天地之间,那大自在,大逍遥,也不过同梦话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qaq留言,留言,你在哪里?

☆、第六回 诗会

戚凛的同情怜悯只勉强维持了几息,就败倒在金思渝的丢人上了。

刚开始,还是戚凛领着金思渝前行。但路过了一个插着糖人的铺子之后,金思渝就拖着戚凛的手再也不肯挪动了。

戚凛简直无可奈何:“……你若想买,自己去就是了。”

——扯着他的不撒手到底想干嘛。

金思渝白了他一眼,似乎戚凛说了一句很蠢的话:“你就没有喜欢的吗?明明里面的角色很多——”他说着,就指了指其中一个看起来脏兮兮,躺着睡觉的小糖人,“你看,这就是我们紫云的掌门。”

戚凛一愣,这才发现那些捏好的糖人,居然是一些成名已久的修士。金思渝居然还找到了他自己的糖人形象,威仪棣棣,风华昭昭,如大日居天,意态洒脱……就是和真人一比,戚凛不想多说。

卖糖的小贩是个只有筑基期的小散修,被两个元婴期的大能围观,额头上虚汗冒个不停,结结巴巴地介绍:“一,一个灵石十……不,三个糖人。”他虽然害怕,但是最后还是贪婪占了上风。戚凛意味深长地瞥了小贩一眼,吓得对方倒退两步。

金思渝已经把所有的糖人翻了一遍,遗憾地问:“居然没有师兄的糖人吗?……咦?”

他眼尖手快,已经飞咳顺兜搅嘶忱铩F萘菁他动作,只觉得心头一跳——他自认为诸恶老祖已经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化了,但此刻出现了诸恶老祖形象的糖人,只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琼鬼子搞得鬼,还是……

这种事情不能拖了,戚凛当机立断,抛出了一块灵玉:“所有的糖人我都包了,你可以走了。”话虽然如此,但戚凛也暗中在小贩身上打了一个标记。金思渝抬头看了看两人,又垂下头,继续把两个糖人放在手中玩耍。

“把那个糖人给我。”戚凛要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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