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韶越发觉得方才让其余人在山脚下先等着,真是件极其正确的决定。

胸腔间充盈着清冽的气息,若是平常仇韶肯定轻功直上,如今他多少有了当人老大的责任感,考虑牧谨之病完一场,故选了现在慢吞吞的走法。

恐怕整个武林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自己这般体贴的宗主吧。

不过,牧谨之多半是不懂的,他甚至连身上那件氅衣是谁的都不清楚。

仇韶这记哑巴亏吃得毕生难忘,太不甘心,好像见到亲手打下的大好江山被猪一寸寸拱了去,简直急得百抓掏心,山风在头顶晃过,仇韶灵机一动。

“牧护法身上这件氅衣本尊看着十分眼熟。”他故作随意的暗示:“本尊应该也有一件同样的。”

要对方知道这份心意是谁的,并不是为了让属下对他感恩戴德,但张冠就不应李戴,是错误就要矫正,总不能纵容一错再错。

谁料牧谨之回说这也不奇怪,“去年朱雀堂统一做了批避寒的衣物,恐怕属下这件与尊主那件都是其中之一吧。”

仇韶脑子正热着,冲口而出:“不是的!”

对上牧谨之那双带着疑惑的意味的黑瞳,仇韶心口窒热,他高人之态作惯了,哪里说得出口雪中送炭的是自己,总不能跟个拦截告御状的贫民一样,把冤屈喊得人人都知,再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牧谨之怎么还不懂,他不是很会察言观色吗?!

仇韶负着的气都纠结成了脚下的筋斗云,恨不得挥棒痛打世间一切牛鬼蛇神,脚步不自觉加快,片刻就把人甩在身后。

牧谨之眼里闪过笑,提步赶上。

仇韶一口气奔到山腰迎客亭处,见人没跟上,又频频探头,仇韶记得登船前谷神医曾叮嘱过牧谨之要少动真气,牧谨之跟着他日夜颠簸,又受了伤,自己跟个伤患较个什么劲,大不了等回教后再堂堂正正的多赏几次东西,再让那个教徒“无意间”找好机会去澄清下,自己也不算吃亏。

于是仇韶从暗袋里出一小瓶,扔到牧谨之手上。

“药吃了,恢复下再走,若不是等你,本尊早到了,走得那么慢,你究竟行不行?”

牧谨之迈上几阶,在此处已可隐见在绿荫掩映中的巍峨高阁一角,他咳笑一声:“尊主这个问题未免太伤属下颜面了。”

“若是不行,本尊就带你一程,待会慕容家若是不给,本尊与他们打起来,你也不准插手。”

“既然属下出不了任何力,尊主为何又带属下上来?”

仇韶最受不了牧谨之刨根问底,又总问得一针见血的个性,就知道问问问,怎么不见你问问身上那件衣服是谁给你送的!

何况这个答案,仇韶自己也搞不清楚。

牧谨之在等答案:“尊主?”

仇韶被问烦了,口不择言吼了句:“本尊喜欢带谁就带谁,难不成还要一一跟你解释不成!”

林鸟惊飞,扑哧着翅膀逃窜,带起树梢成片颤动。

牧谨之不再追问,两眼一弯,很心服口服的闭起了嘴。

“仇教主大驾光临,今日难得光临鄙舍,慕容未曾远迎,失礼失礼,来来来快里头请!”

由帝王亲笔题字的门匾下,左右各候着十名着碧蓝衣衫内门弟子。

慕容家主人未至先闻其声,步伐轻快地从内门里迎出,来人身材肥硕,头戴一顶红宝石镶金玉冠,腰带堪堪吊住酒囊肚,从时间到语气都掐得极准,洋溢着款款待客的真挚热情。

慕容瑜武功不行,但很会逢迎专营,是个会来事的。

当年仇韶初次拜帖上门,挑下的三人正是慕容瑜的父亲与两位哥哥,慕容瑜精得很,装病没上场,比武时偷偷看了几眼,回去连做了三日噩梦。

慕容瑜笑脸迎人,礼数周全,但仇韶看不上这人,敷衍的嗯了声,让牧谨之去应付这份过于浮夸的客套。

“你们先聊。”仇韶自己不喜欢客套,连听旁人客套都觉得不耐烦,开门见山问:“玄冰床在哪,本尊自己去拿。”

这两人毫不客气,气焰十足的态度已让不少慕容家弟子们变了脸色,几个沉不住的已攥紧腰间佩剑,牧谨之微微拱手,表面说了句打圆场的话:“那就麻烦了诸位了,十几个无辜孩童危在旦夕,我们教主心善,免不了心急,慕容家主侠义,定能体谅吧?”

仇韶当然知道自己心肠不坏,但听到属下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又不免有些不自在,侧过脸咳了一声,耳尖泛起一层薄红。

原来在牧谨之心里,自己是个心善的人啊。

不枉自己待他好,牧谨之这人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在场的慕容子弟们如雷轰顶。

仇韶心善?一人屠灭九门十二派,四百七十六人的仇韶会心善?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心中将这个厚颜无耻的强盗凌迟百遍,什么性命攸关都是借口,恐怕就是要夺人财物罢了。

谁不知道这玄冰床是慕容家的至宝,供奉在后山宗祠中,连他们也只有祭祖时方有机会瞧上一眼。

仇韶倒好,说来就来,说拿就拿,当他们慕容家是什么地方!

慕容瑜依旧笑吟吟,看不出一丝异样,挥了挥带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差童子去奉茶:“两位稍安勿躁,先喝喝茶休息一下,来都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嘛,周盟主的信中写的详尽,我理解,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呢——”

牧谨之掀起茶盖在盏口划了划,却没喝:“您但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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