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回来,他好奇地站了起来,喊着他赐予他的名,要他不动,而后站在他的身旁,一步前、一步后慢慢地绕来绕去,双眼却盯着地面。但见燃着余晖的光线透过参差叶隙,交迭出彼此的影子。随着那身影的移动,原本单薄的孤影开始有了变化,忽尔多了棱角,忽尔多了出大片黑影,或是多了一双手、一双脚,他的影子迭着他的,千变万化,像可以舞动出一个大千世界。

长空那时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难得对他主动说了话:

「被太阳照过的地方,本来就有阴影。」

他点点头,没想太多。也许他也以为,太阳身边本来就该要有影子,但是他总觉得,长空说的阴影似乎不是那样单纯。因为他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抑郁而冷寡。

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有时候,他连自己都不晓得该如何回忆。

过去长空方回日盲族时,他总觉得这人是沉默的,虽然跟随在自己身边,深邃的墨色眼瞳却似是抑郁,不知望于何方。然而他未想多,在他眼中,他是他钦定的斩断天地之剑、太阳之子赐予一切的人,如此而已。

只要他在他的掌握中,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感到难为。

但是,他从没想过,世事无常,转眼不过瞬间。

那夜狂雨交织,他抱着他冰冷的身躯,第一次感受到了愤怒,双手隐隐颤抖,藏掩不住已发生的事实。他还没等到他站稳在自己身边,他却已在一场暴雨中离他而去。来得太快、太快……

他才发现,认定的东西,他从不想放开,执念,连他自己至今也不知为何。那跟随而来的医邪允诺还他一个完整的他。医邪说,他是神之造物,身上的心血可以保住那人捡回来的性命,余生无碍。他答应了,只因他不晓自己为何不甘、为何不舍……

或许,他只是想要他们的影子可以交迭在一起,而且还能在那阳光下,千变万动。

他好不容易挽回了他,所以一旦那身影中有其它的秘密,他毫无犹豫地为他除去。循着他的背影,为他斩绝不该有的羁绊,而后给他——自己认为他该有的一切,默默为他精心安排该走的路。

他一直以为,只要更加紧掌握着他,那么,他便离不开自己,或许也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

只是,没有人告诉他,有时候,那辨识情感的触角真是错了,可是无法回头。

直至失控的那日,当他望见压在自己身上的他,面上是无限的痛苦与折磨,长空愤怒地告诉他,他不需要他的安排、不需要他的给予,他才赫然发现,却又无法明白,原来,人,除了眼前所见,心底永远都有填不满的东西。

……就像他为他延了性命,而他给予了他侵犯,即使身躯紧紧交缠在一起,心底还是渴望着某种填补,但是,永远永远没有交集。

初时,医邪曾向他说过,有些人的感情一生只能给予一次,给了一人,就无法再给他人……

他终于有些明白,却犹不信邪,那人的心,或是一眼,难道也这么奢求?

「你只要剩下吾就够了。」他要的,只是这么单纯。

哪怕对方给他的,总是一片苍白。

天上忽然有一片云朵飘移而过,千叶猛然跳离了思绪,仰起头,干净而清澈的眼眸,倒映苍穹间的天光云影,彷佛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是了。那一天,是阴云满布的雨天,是没有影子的。他与他,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没有了。

可是,现在他不能没有,因为他还是太阳之子。太阳之子,该给族民希望。

千叶传奇突然有种冲动,很想站起来,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只能一步步的计划和实现,但他一直不敢去想,不在身边的长空、族民愿不愿等着他、给他机会?

他这么念头,真的使上了力气,将轮椅挪了挪,靠了树干极近,一边倚着扶把,一次再一次咬牙往上撑立身子,再撑扶着树干,一点、一滴慢慢、慢慢地上移,那颊边冷汗涔涔,滴落了土壤,次次挑战着身躯极限,奈何双脚根本毫无力量可使,耗费极大的力气后,未愈的伤势赫然牵动,疼入骨髓,瞬间便重重地跌了回去。千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怔怔地看着地上自己和轮椅的影子,难得感到如此懊恼,很是不服气。

照这复原情况,已拖太久时日,这双脚即使能愈,也要永远的落下病根了。

他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这一刻,他满心头的机关算尽,却落得一丝空索的慨然。

他带着零星关于黄桷树下的回忆,推动轮椅离开树旁,目光却不再赏着那苑内的繁花茂荫,他只低头盯着地面上的影子,自己和轮椅交迭的影子,冷冷清清。

即使身边没有长空、没有族民,至少……他还可以有轮椅的影子陪着他。

「的辘、的辘」的轧轮声响起,耳边还有习习的风吹声,他告诉自己,不寂寞、不寂寞……

◇◇◆◇◇

他从未想过会再回到集境绸缪,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送走了突然来访的烨世兵权,千叶传奇并没有离开亭内,而是长箫横于手中,演奏起一曲。

方才烨世兵权曾要求他是否再奏一曲,他回以兴致不在。等人走了,他倒又有了兴致。他喜欢随心而奏,箫声顺着不经意的起音,曲调且奇且雅,潇洒若云,浪迹千山万里,直至少顷却转商音,千叶不禁骤然停调。

他猛然想起了一人,那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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