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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林间,是处宽深如平镜的巨大湖畔,在阳光拂照下,珠光粼粼,映湖心的莲叶绵延成波,别有番明媚旷悠之感。

走了半些时,千叶传奇渐渐止步,负手在湖畔伫立。

万丈晨曦下,他身影颀长,容颜清冷俊逸,邪魅中不失清贵高雅,望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韵致,好似世间最极端的矛盾汇聚在其身上,却可融合得自然,大器而不失灵秀。

身后一人悄步走近,木刀拄地,锐光暗藏眼底,直问道:「你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来得好,吾正在等你。」千叶适然说着,转过身来,平对来者目光,「总教头,早前的信你看也看过了,再跟下去并无意义。」浅淡的语气,却隐含压迫。

影白眉皱拢,「先生做绝了。」

千叶传奇一笑,倒是说得万分真诚:「吾说过,不喜欢有人跟踪,就这么简单。」

若说这人的城府深不可测,有时动机却又简单得可以。影继上次应答经验,已有几分习惯,遂也直言:「请千叶先生交代去处,信中所写的地方是何处?吾也好回报军督,必不再为难。」

「影,吾敬你身份,所以在此等你,但你也看到了,护军铁卫的招式吾非不晓。你大可继续派人来跟踪吾,但是来百人,吾就有百种杀人方法;派千人,吾就有千种杀人方法。再这样下去,对你我皆无好处,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这话四两拨千斤,不着痕迹地把话锋带开,影未查,反倒细思这话不无道理。护军铁卫的身法对寻常高手拖延得上一时,对上千叶传奇此种人物则无异平白牺牲。

半晌,他同看眼前一片清水底下的漩涡暗波,道:「那么先生想如何?」

千叶随性地俯身弯膝,指尖一弹,恰溅起一个巨大水花,竟也淋了影些许潮湿。千叶语调清散,半是商量道:「这样吧!三个时辰后吾若没回去,千叶将人头亲自奉上。」

这个条件,也算难得给足面子了。端视眼前玄影,影看不透地问:「有时吾不明白,为何军督想与你合作。」依军督以往习惯,这人早踩到破军府界线,依军令,该论斩。

「各取所需而已。」千叶传奇淡淡道:「教头,不送了。」

影面上肌肉有些抽,只得自行离开,转眼踏出湖泊之外。

此人机警,唯今之计,只能稍待再行伺机返头追踪……讵料影思及一半,竟感肢体越趋僵硬,最后动弹不得!

「这——」影气息一循,不禁讶然。此乃定元丹,连禁人体十三要穴,就算自行解开也要至少一个时辰,并且服下解药后才可真正恢复如常,如此禁锢,正可把自己的行踪丢得远远的。向来身手矫捷的总教头暗忖千叶狡诈,竟溶药于水,藉水花渗于皮肤,自己实是大意着了道。

另头湖畔边,千叶传奇正拍打水面洗净双手,那流晶泻玉般的清水自指间缓慢流过,映眼底眸光,似珠玉映辉。待水波平息,方又静默地看向水中自己。

水,在不同的地域,便有不同的形状样貌;人,在不同的处境,就有不同的经历。就算这水照见了五毒五蕴,水面倒映的仍是自己,无可取代。

此时此刻,应无人能再追踪。千叶传奇抵膝起身,终于真正走向该赴约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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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浮华红尘,万丈云烟,所遇境缘,尽皆空法。

自别渊小径而上,沿途溪水潺流,石道蜿蜒,间以宏伟壮阔的千钟鸣响自山头传递不已。蓊郁碧翠的林道隔间,清圣庄严的古剎梵寺参差错落,迎面开展。待走至山顶平台处,云接天城,山寺佛塔伏山而建,千钟万楼井然有序地巍然宁立。

千钟寺,檀香雾云,妙法莲音,置身于此,人世竟显渺小虚无,离尘世、远喧嚣。

越过接引殿,一处佛殿间,建木两层。铜雕大香炉前,香火缭绕,直栖于顶梁,却隔绝了世外。老方丈垂垂老矣,旧布缁衣坐于蒲团上,寿眉低垂,正口诵经文,手敲木鱼,一声、一声,规律沉稳。

忽地身后一袭凛风拂过,风动缘来,方丈渐渐放下手边动作,眼底禅意深睿,起身相迎:「施主非凡人也,老衲有礼。」

声未定,神龛前恰有一纸经卷飞起,直入来人眼前。

似有灵犀,千叶传奇一手接住了那纸经卷,目光抬向眼前佛像,眉眼间依旧清冽肃凝,难掩天生清贵之气,淡问道:「方丈可知吾从何而来?」

老方丈低诵一声「阿弥陀佛」,沉静道:「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

闻言,千叶传奇却缓缓摇首,「吾出自天魔池,生于莲中,因为何,果何来?」

「施主心中自有答案,又何必相询?」

千叶传奇阖眼「哈」了一声,老方丈悠悠续道:「世间三毒,贪嗔痴;五浊恶世,娑婆世界。苦谛乃告知世人苦之真面目;集谛则见证苦之源头,如今因果相偕,乃生灭复始,施主无论身在何处,无解也。」

「三千众生,各有业障。生者要死,形骸归土;所有万物,一切无常。念合会者,皆当别离。恋慕无益,当弃恩爱。方丈所处,又何尝不是如此?」千叶传奇说着,嗓音尽是清冷,又彷佛是处于世外的旁观者。

未知情而动情,未知心而心动,最是苦执。方丈轻叹,手捻佛珠,手势一抬,恭问道:「施主可要为吾佛上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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