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护卫可是嫌弃宫里规矩又大又憋闷,不乐意伺候祯儿这个储君?”皇上含着笑将他叫起,却隐隐透出诘责的意味来。他老人家好容易挺高兴地施一回恩却意外地被嫌弃了,心里有些不快,但看展昭不卑不亢、眸色诚恳明澈的模样又不忍如何为难他,索性直接用“展护卫”称他了,看他还能拒受不成?

展昭下意识看了一眼赵祯,见他虽刚受了惊吓却丝毫不显恐惧慌乱的样子,只是脸上浮现出一丝没藏住的苍白,忽然就有些为难。那小小的人身着明黄色的太子袍服端端正正坐在皇上身侧,分明高高在上却不免看起来颇为幼弱,分明难掩童稚却又显出几分不容侵犯的庄严。

没等他回话,赵祯却向皇上出言道:“父皇,听闻展护卫勇谋兼具,不仅保护包大人周全还襄助其破案,有如此才能却被圈在皇宫内院不得尽展,岂不可惜?”

展昭没想到赵祯这孩子会为自己说话,又听他贵为储君却对包大人呼以尊称,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好感。

皇上和颜问他的意思,赵祯答道:“展护卫进宫演武本是为全包大人的恩义,可父皇金口玉言也不容更改。不如将展护卫以御前护卫之职借调开封府,每月进宫值三五天的班也就尽了职守了,不知父皇和展护卫以为如何?”

闻言皇上大笑称善,展昭既是惊讶又是感动,再无不允的,免不了拜倒谢恩。

好容易散了场,展昭终于小心翼翼应付完赞赏、道贺和刺探,与包拯汇合出宫。走出宫门口包拯刚要说什么,就被庞籍凑上前来堵住嬉笑道:“这回可如了你的意了包黑子,只是树大招风,开封府可得好好护着这只小御猫啊。”

饶是展昭最好性子,闻言也不由面色沉了。御猫本是赵祯一个孩子的戏语,是皇上听了有趣随口那么一说,若没有庞籍推波助澜也不至于落成了实打实的名号。

包拯自然不动声色地炸了,黑着脸道:“你个老螃蟹想要清蒸还是辣炒?本府几月没理会你,你又壳子痒痒了是不是?”

庞籍不搭腔,却笑眯眯地说道:“我弟最近来信了,问你们家公孙身子好不好。他淘换来一批珍稀药材,派人直接送去善堂了。”

展昭惊异地发现包拯已经很黑的脸竟然还能再黑。他咬着牙挤出一句:“公孙好得很,不劳飞星将军惦记。”便拂袖上轿而去。

庞籍这个人,展昭是知道的。他掌管御史台,深得皇上信任,却一直有些奢靡贪腐的风评。其胞弟庞统倒是镇守西北、威名赫赫,被封为飞星将军。

此番见到庞籍本人,发现他三十出头年纪,适中身量白皙肤色,俊秀得刚刚好,看起来颇为讨喜而不甚张扬。展昭隐约觉得他有种左右逢源的气质,却不想他面对包拯如此放纵不端,而且还能惹得包拯如此放纵不端,遂问道:“大人莫不是与庞大人有什么过节?他不似如此刻薄的人。”

“在我面前原形毕露呗。”包拯撇嘴道,“他这个人圆滑得很,唯有我不吃这一套,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跟我装了,索性撒开了八条腿跟我过不去。”

“他真有贪墨之罪吗?大人为何不办他,皇上又为何重用这样人物?”展昭疑惑道。

☆、开封冬日

“咳,这个人办事倒还有几分能力。”包拯颇不情愿地承认道,“庞籍奢靡是没话说,贪没贪墨却说不清,毕竟这螃蟹祖上巨富,我总不能平白无故查抄他家资。更何况皇上和他多年的情谊,还要留着他给太子辅政呢。”

原来庞籍少年时由家里谋了侍卫的差事,进宫后很快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他确实颇有才干,又极会为人,再加上有个英勇过人的好弟弟与他一文一武相互扶助,这些年在朝中颇有势力。满朝皆知,不管别家站哪队哪派,庞家妥妥是和皇上一根绳的,且不说庞籍和皇上十几年的情谊,单看他唯一的女儿还不会走路就常常进宫和赵祯玩在一处就知道了。

展昭这会儿倒不怎么关心庞籍兄弟,而是揪心于赵奕兄弟的安危。

之后的月余时间中,雍王假批款项、结党营私等罪行被落实,又陆续有种种大罪小情被揭露,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出于公义的也好,受人指使的也好,急着摘清自身的也好,一众官员趋之若鹜地赶来踩雍王一脚,直至皇上终于不再满面不忍地汲汲于骨肉亲情,下令将其秋后问斩以谢天下。与雍王交好的官员不少都被揪出错处得了惩戒,亲家狄老将军也连降数级,纷纷闭门谢客躲风头。

但雍王并没有等那么久。他苦求见王妃最后一面,皇上应允了,派人送病得奄奄一息的王妃入狱探望。众人只知雍王妃柔弱不堪,哪知她是万毒教遗孤,平生最擅用毒。王妃用最后一味毒给了夫君和自己一个体面,狱卒去叫她离开时,只见夫妻两人已相拥着没了气息,面容安详不辨悲喜。

得知此信,皇上长叹了一口气,下令仍许他夫妇葬入皇陵。

赵奕赵离兄弟什么都没能做,甚至没能出现在父母简陋潦草的丧礼上。雍王在宴席上被捕那一刻,殿前司都指挥使周望已带领一队禁军奔赴雍王府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待宴后皇上发话便行抄家。据闻周望和宸王相交甚密,这点皇上大概是有数的,而周望从雍王府中搜出的那些帝制袍服等违禁之物,不管是真是假,在此刻是十分应景的。于是雍王府被查封,下人们就地看管留待发卖,几个主子则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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