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风望着手中的玉牌,“太平公主深知情势危如累卵,将新诞之子谎报为女儿,送入纯阳宫,以避祸端,这大约也是神策为武氏做的最后一件事。”

纯阳宫以国教立身,即使是李唐皇室也要对之敬让三分,门中收留了几位身世特殊之人,也非是不宣之秘。只要纯阳确保其终生远离朝堂是非,便可相安无事。

“神策军本为武皇心腹,今上登基后,神策千辛万苦,方撇清与武氏的关系,却被恶人谷掀出一个定王之子、武氏遗孤,神策为了自证忠心,怎能不全力捕杀。”

合力围剿恶人谷的正道之中,有官有民,唯纯阳宫与朝野皆存着几分牵连。恶人谷欲瓦解正道联盟,首先便要挑起这朝野间的隐忧,对纯阳宫下手,最适宜不过。

“你们不惜一切地要擒我,便是想利用我的身世来威胁神策与纯阳。神策行事不留余地,纯阳也非等闲之辈,一旦双方的冲突不可挽回,不仅正道之盟受损,若是不慎惊动圣上,后果不堪设想——只要我活着,就是你们恶人谷最大的筹码。”

云随风收了玉牌,手指缓缓抚过长剑雪白的剑刃。

“我云随风,自问无愧天地,然血仇因我而起,牵连无辜者众,我不会令恶人得逞,亦不会令师门为难。”

曲清商的瞳孔猛然一缩:“你要做什么——”

云随风横剑在颈,不带丝毫犹疑,剑刃闪着霜雪一般的寒光,向自己的动脉深深割下!

“住手!云随风!”

曲清商纵身扑上前,却及不上剑刃的决绝之速。

鲜血从白衣道子的喉间迸射而出,溅了他一身一脸,淌过眼角,温热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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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客从远方来(上)

二一.客从远方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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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从岩壁坠到湿漉漉的岩石上,击起绵长的回音,声如钟磬,庄严肃穆。

那是早课的钟声,天色仍旧暗沉,山岚漫上石阶,模糊了视野尽头。

他拾阶而上,衣摆拂过凝结在石面上的白霜,不沾片尘。

这条石阶通往他每日修行的太极广场,天光未明,师父还在闭关,阿林正睡懒觉,陆师叔大约又去了山崖边的那座衣冠冢。清冷的石阶上,他踽踽独行,不闻人语足声,唯有钟磬在耳侧回荡。

浓重的雾气缭绕不散,他有些忘记了今夕何夕,只有眼前的石阶,延绵不绝,无穷无尽。

不,不对。这不是太极广场前的石阶,此处也不是华山纯阳宫,盘旋的回响音亦不是早课的钟磬,而是不断滴落的水声。

清凉的湿气渗入皮肤,一丝一丝地沉淀着,意识从中浮起。水声一滴一滴,震动着原本静如死水的心脏。

视野逐渐展开,模糊而颠簸,喉中干渴难耐,困倦铺天盖地,他无意识地发出沙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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