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压力不一样,挑战不一样,那么自然而然,你们的训练方式也不一样。在战乱不定的国家里,他们同样不会有时间去循循教导,十四五岁的孩子也许就要在皮靴的踢打下学习如何杀人。他们鲁莽地把未受训完成的新兵扔到战场上去,然后看看他们能否活下来或者死去。”

这个话题相对于这个美好的天气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

袁朗睁开眼:“但你不喜欢这样。”

吴哲木无表情:“不喜欢。”

他不喜欢温柔被粗暴以待,不喜欢善意被恶毒攻击,他不喜欢团结被打击,不喜欢理想被嘲讽。

“我也不喜欢。”袁朗出乎意料地说,“幸亏我们并不总需要这样,事实上这种对身心同时施压的所谓魔鬼训练只适用于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人。”

“为什么?”

袁朗伸出自己的双手,向着太阳。粗砺的手背上尽是细碎的伤疤,本该细腻的手心则遍布厚厚的茧:“当你用这双手收割了另一个人类的生命时,你会发现之前经历过的所有的绝望和痛苦都不值一提。”

道理如此浅显,连那种程度的痛苦都无法适应的人,在老a是撑不下去的。吴哲想起许三多,想起自己,想起那个女人的生命,想起她恋人半截断臂上的白骨。

他说:“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我不信。”

袁朗兴味盎然地看着吴哲说话时微微耸动的下巴,等着他的下文。

“你很雄辩,也很通人心。我昨日回去想了一夜才发现被你套住了。明明是你特意设计的环节,为了让我们经历这样的心理过程,结果亦在你的计划之中。然而你却用话术暗示是由于我的傲慢导致了现在的情况。我不否认自己会犯这个错误,但这件事的主因不在我,而在你!

“你的话里水分太多了。你说那只是你们的训练方式,那么我想知道在基地违规使用私人通讯器材和我们的训练有何关系?你家里那位亲亲和我们的训练有何关系?”

袁朗:“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吴哲没说话,只有胸膛一起一伏,泄露着他的抵触情绪。

袁朗摸摸索索掏出一串钥匙,示好地举到他面前:“这是我宿舍门的钥匙,这是我办公室的,这是我更衣间的,这是训练场的,这是……”

吴哲疑惑地看着这串晃悠悠的钥匙,看着他献宝般一把把解释清楚,然后听到他说:“现在我把他们交给你。只要你在这里一天,我就接受你一天的监督。如果发现任何违规行为,你可以随时通报铁路大队长,他的办公室电话是********”

然后在吴哲呆愣的时候,袁朗把钥匙反手塞进了少校上衣的口袋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可以自己亲眼去看一看那个私人通讯器材究竟能不能打电话。”

钥匙不少,很沉,落在口袋里,像一颗沉甸甸的真心。

吴哲低头去看袁朗,那人依然满面笑容,眉眼弯弯,十分好看,自信而笃定。

他伸出一只手,像一个充满诱惑的邀请:“留下来,长相守,不离不弃,随时随地。”

这是一个即使骗了你一百次,也能在第一百零一次让你相信他的人。

信不信?

吴哲猛然站起来,毫无提防的袁朗一个“哎哟”摔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去揉扭到的脖子。

吴哲拉起他:“你跟我一起去查,不然我怕有你转身就作假。”

袁朗眼睛一亮,勾手搂住他肩:“去就去,我还不信治不好你这疑心病了!”

☆、老a的风格

吴哲快乐地回去向同伴宣告这个好消息,他终于决定留下,和他们一起成为老a的一员。可他再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两个沉重的包裹。

三多说:“我想回五班。”草原五班,远离一切荣耀的远方,所有士兵最不愿去的地方。可那是三多从军旅途中的第一个家。

而成才窘迫地笑笑:“我被开除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成才这样的成绩第一者会被袁朗放弃,只因为他在这次演习中选择了撤退?为什么三多死亦不惧,却被一次击杀人犯彻底击垮?

“我去找袁朗!”他仓惶地想去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给我留点脸吧!”成才大喊,声音带着哭腔,“他说得没错,我自私自利,冷性薄情,抛弃队友,也注定为队友抛弃。”

“……怎么说得这样严重。”吴哲呆住了。

他们最终还是走了,一齐走的。成才是五班的现任班长,他们是同乡,青梅,一齐来到军队,一齐来到老a,现在又一齐守在五班。

袁朗有些惆怅地望着载着他们远去的车:“我给三多的前任连长打过电话,希望他能解开三多的心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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