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剑客心中怒极,不顾重伤,提剑追去,未料没出三步,就锥心一痛,瞳仁骤缩,片刻后再无呼吸。

薛氏剑法,前九招都是胡里花哨繁花乱舞,为的是乱人警觉,只第十招,一招致命,狠辣至极。

而若仔细看,便能发现,那青衫剑客虽生了双好看的星眸,却是看不见。

*

御剑山庄的庄主宋敛一夕之间上了西天,大翎朝的九王爷段麟曾拜于他门下,虽不过半年,此番倒是亲自前来吊丧。

“可否查出师父他老人家是何人所杀?”

段麟把玩着手上的核雕,沉声道。

他不满三十岁,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凤眼漆黑促狭,看上去便是一副城府极深的模样。

宋敛长子宋行之一副哭丧模样:“原叫了长老们看看伤口判断下凶手,未料是有人故意掩埋,把那伤口捅出那么大一窟窿。”

宋行之比出西瓜大小,看得段麟眉头一抽。

哪里有那么大。

“这么说来,此人定是一招便能看出其来路的,行之,你可有想法?”

宋行之摇头:“一招扬名的人多了去了,哪里猜得到是谁,我爹又没什么仇人。”

段麟眸光微妙,半晌拍了拍宋行之的肩头:“节哀吧。”

*

竹林深处,一间茅屋,一片菜园。

夜间月明星稀,有人竹叶为器,吹奏乐声,声音凄冷,衬得这夜间更加空寂。

段麟踏步而来,昂贵的袍角划过泥地,也未曾皱一皱眉。

薛衡闻声,唇离叶片,指尖一划,叶片化刃朝段麟飞去,直逼眉眼,段麟早已习惯此人的冷酷无情,微微侧身,两指夹住。

“你老是吹那么凄冷的调子,故意招人心疼呢,嗯?”

段麟将那叶片至于唇际,吹奏起来。

断断续续,不过好在轻快欢乐。

他不擅长这玩意儿,为了某人找了人学了许久,才吹了个七七八八。

薛衡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极为灵敏,那竹叶化了刃,即便被他躲过也不该没有声音,思及他用自己的叶片吹奏,不由耳际一烫,

“难听,”他冷声道,“别吹了。”

段麟离他三丈远,月色下瞧见他眼睫微颤,蹙起细眉,竟也是……极好看的。

他撤了叶片,走近,离某人只一丈远,便停了下来。

再近些,某人可就要炸毛了。

“为什么为我善后?”

薛衡道:“宋敛是我所杀,你何必……伤人尸身,掩我罪过。”

段麟凝视着薛衡,眼神中有千言万语,口中却是淡淡一哂:“为什么?本王高兴这样做。”

薛衡听着他这话,手指按在了剑柄上:“你走吧,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

段麟:“……”

“你想听什么?”

“实话。”

段麟笑了笑,实话要是说出来,你当场就得羞窘至死,用你那薛氏剑法了结了我。

他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道:“要报仇也不该搭着自己的命,凡事切记小心。”

薛衡性情冷淡,也不至于分不清真正的关心,微一点头。

段麟隔着一丈距离用眼神温柔地描摹他的眉目,想到距离从九丈到一丈用了差不多三年,缩短这一丈,只怕还需要更久。

倒也无妨,他段麟有的是耐心。

第42章 仗剑天涯(二)

如果有什么支撑着薛衡活下去, 那便是——复仇。

白马一啸而过,衣襟猎猎,墨发乱舞。

下一个仇家,西风寨寨主,楼月。

当年的明月涯惨案,他便是主谋。

抵达西风寨脚底下的桃花城时,已是傍晚。

身高腿长的青年牵着白马, 另一只手警惕地按在剑柄上,他看不见,街上的人们不知在做什么, 热闹非常,声音嘈杂,他辨不清。

突然间扑面而来一股子浓郁酒香,怀里扑进一个人。

薛衡拇指一推, 剑出鞘三寸,那人却咯咯一笑, 声音像是银铃一般,她开口说话:“少侠,你生得好生俊俏。”

是个姑娘家。

薛衡把剑按回去,提着她的衣领拎起来就搁在一边。

还未落地, 她便又缠上来,手指摸了把薛衡的脸:“这肌肤也跟寒玉似的。”

薛衡自幼长在凛棠岛,未曾想外面的姑娘家如此大胆,脸颊一烫, 剑柄微动推开她,薄刃出鞘便削去她的一绺发丝。

姑娘一阵轻笑:“少侠,怎么,没碰过女人?”

薛衡不欲理她,牵着马便要走,走出两丈,眉头抽了又抽,还是走回去,一把把姑娘拎起来,搁在马上,边牵着马边问:“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又是晚上又是喝醉又是年轻姑娘家,若是被祸害了该如何。

姑娘醉醺醺的,嘿嘿直笑:“奴家住在……住在……你往前走……到了哪儿该拐弯,奴家告诉你……”

薛衡蹙眉,牵着马照着她说的走。

“前面有个小巷子,少侠,你左拐走进去……”

薛衡方跨出三步,周遭一阵浓郁迷香袭来,薛衡掩住口鼻,想要抽马一鞭让它带着姑娘跑出去,谁知后颈处被人一捏,登时软倒过去。

若是薛衡还清醒着,定是要被气死。

哪里有什么姑娘,只有个高个青年,缎子般的墨发披散着,眼睛潋滟生辉,眼角一颗泪痣,高鼻薄唇,俊美无匹。

薛衡被他打横抱起,寒玉似的面颊被人用薄唇轻轻碰了碰,那人轻笑,竟又化为了低沉动人的男声:“牵了我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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