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转过脸去,拿了个靠垫把脸埋了进去,无声地哭泣着。

他从小就这样,再难过,都不肯哭出声来。小时候还会扎进明楼怀里哭,后来,再也不肯让明楼看见他的哭脸了。

“以前你常说,第十八层地狱和第十九层地狱没有什么区别,”明楼的慢慢地说道,“我不是很赞同。”

“为什么?”

“你这样的心软的人啊,”明楼感慨,“不会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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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明诚进了套房里就往卧室的床上一头扎去。

明楼在门口沉默了半晌,转身去另一间的办公室里,拿出了他早就已经整理好的文件袋,坐去明诚的身边,一张张地摊开了文件。

明诚脸朝下地趴在床上,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纸张的响动,“别给我看了,我不想知道。”

“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明楼摊开了最后一张文件,“也不是苏轩的错。”

“我不想听。”

“想意气用事,就意气用事吧。”明楼拍拍明诚的脊背,穿那么多衣服还是能摸出又消瘦了些。

明诚听出了明楼的言外之意,翻身而起,“你又打什么主意,我不走。”

明楼抬眼看了明诚一眼,目光旋而又收回来,“鸱鸮已经把夜莺暴露得很彻底了,萧峥嵘完整的履历和照片都早就送到了吕昇的手上,吕昇只是一时半会没有下手——你们从天津回城的那日,萧峥嵘自己开车离开,就被吕昇锁定了位置。”

“别说了。”明诚不想听。

明楼非要继续说下去,“有没有那个胶卷,她都难以逃出生天。那日事发突然,你也不能带她回方家里藏着;阴错阳差的,吕昇想逼着她找到我们的联络点和更多的人,萧峥嵘却是误以为苏轩被抓,她到死也没有……”

“联络点的人我能撤走的都撤走了,北平里,和她有关系的,只有我一个了。”明诚垂下眼眸,“军统也好,组织上也好,我是真的最后一个人了。”

“我不是人?”

“你迟早要回南京去,南京方面不能一直没有人主持工作,李宇清那边肯定也一直督促着你回南京重新执掌经济大权——说白了,军统的清洗迟早要洗到我的头上,你不也是想留我在北平,我父亲不可能坐视我被肃清而不管。”

看看,谁说明诚不理智来着。

明楼叹气,“你想得通最好。不要再纠结萧峥嵘的事情了,你根本无力回天,说到底,她贸然出去送死,反倒会连累你。”

“人都死了,别怪她了,我没有做到答应她的事情。”明诚挥手,打断了明楼的话,“出去不出去,她都活不成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是我不该随手把那东西给她,还是我一再不肯强硬地命令她转移,让她一次次地拖后直到死都走不了?我怎么就觉得,无论怎么推脱,害死她的还是我呢?”

明楼的目光沉了下去,他知道明诚老毛病又犯了,“作为大哥的话你不肯听,那我作为你上司的话,你总该听一听吧?”

明诚长出一口气,应了声是。

明楼知道明诚在赌气,因为无处可撒气,只能和自己赌气,“你和夜莺的关系超越了一般上下级的本分,这会导致什么后果你早该有准备。不要说什么同生共死的废话,这种话太假,这么多年了,你踩着多少人的尸体过来的,你想过没有?”

明诚无法反驳。

理智扔在,感情却翻江倒海地碾压过去,避无可避。

“坐直了,”明楼肃然起来,“我现在代表中共南方局和你讲话。”

“是。”明诚也肃穆起来。

“中共南方局冬至密电,已核查眼镜蛇所交报告,情况属实。鉴于夜莺同志已经牺牲,北平斗争情况复杂的事实,且青瓷同志情况特殊,特批复:准许所请事由,即日起解除青瓷同志军情线上一切职务,保持静默,必要时候可转移。”

明诚脸色由青变白,然后惨白一片。

喉咙深处翻涌了许久的那口浊血终于慢慢地沿着嘴角流下来,他抬起衣袖擦,脸颊红了一片。

明楼的目光渐渐柔和到了至深的地方,无数的质问憋到了明诚的嘴边,最后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再一次地在明楼这样的目光之中缴械投降。

明楼伸出手掌盖上了明诚的后颈,捏了捏,两人凑近了一些,他轻吻了一下明诚的额头。

“离开吧。”明楼的气音恍如魔咒,萦绕在明诚的耳边,“你忘了,39年我们回来的时候,巴黎家里的花园你才整修了一半,你不是说,要把那些看起来就没有美感的青石板统统刻好花纹么?你才完工了一半。房间墙上的壁画也没有上颜色……”

“我拼命了十余年,到底还是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么?”

“哪里的话,”明楼亲吻着明诚的眼角,这双眼睛真漂亮啊,像黑曜石,“我爱你如珍宝。”

“所以没有人会把珍宝拿出来,摔在尘埃里。”

可是明诚却视明楼如太阳,他穷尽半生去做夸父,却发现至死追不上他的步伐。

南方局的命令,明诚不会再有奈何的办法,剥夺一个战士战斗的权利固然残酷,然而明诚的身份不能暴露,一如崔中石。否则无疑于引起一场巨型地震,战功赫赫的上海军统站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所有的功勋和牺牲都会被否认,死人难安;一旦牵扯到明楼,必然又会引发新一轮的对组织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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