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和吕昇这样的人更不可能信。

“我不是共产党。”崔中石又重复了一遍,“至于北平分行的那摊子烂账……呵,我只叹,我中华人民被欺辱侵略了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迎来胜利,终究还是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方孟敖无话可说。

明诚将声音旋小了一些,“说罢,吕站长总不能是良心发现,才让我兄长来见崔中石的吧?”

“我们都知道,崔中石不过是个小卒子。”吕昇慢悠悠地往茶缸里倒水,“他死不足惜,可是若是咬出什么来……”

“有屁快放。”

吕昇并不在意明诚的无礼,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军统也开始查账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上海到重庆一线,当初都是你经手的,我也相信,他们查不出什么来,真正的账目,肯定在你手里。”

“你要这些有何用,投名状?要反水?”明诚冷笑,果然,在这儿等着呢,“不知道吕站长上过大学没有,这些账目想作假,太容易了,而且你们中统干脏事,满世界留痕迹?”

“军统若是真想办你,根本不需要证据,我也不想管你们这些烂摊子,”吕昇脸色陡然严峻起来,“我要的是那份死士名单,当初的人,到现在还剩几个,潜伏在哪个高官的身边。”

“当然,这只是个交易,崔中石的分量或许不足以让你做这个决定,不过你想好了,你何必那么忠心耿耿?军统早就变天了,很多地方都变天了。不如一了百了,这样你走得多安心,也无后顾之忧不是?”

“吕站长,”明诚起身,“您太高估我了,一个下人,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决定那么多的事情。”

“谁敢把方三公子当下人?”吕昇不慌不忙,拿出了另外一盘录音带,放进了录音机里。

沙沙作响。

居然是崔中石的声音。

平稳,温和,却不容置疑。

“行长病倒了,孟韦也重伤,家里一团糟,你不管不顾地……”

录音缓缓地播放着,崔中石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循循善诱,诱着方孟敖上钩。

最终的一句,是方孟敖的声音,“好,我会想办法马上回北平。”

明诚的眸色渐渐深了下去。

“数日前,我们围捕中共的特工夜莺,很不巧,怎么夜莺的相好,是方大队长带来的?仿佛还很熟悉的样子,啊,我想起来了,方二公子好像也认识他,都不是警察局的人了,还那么大的阵仗把那个男人带走了……”

“还有你们家的表小姐谢木兰,我们可是在燕京中学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够了,”明诚终于说话了,“我要和崔中石说几句话。”

吕昇已经胸有成竹,“如果你能让崔中石承认是自己是共产党……我只能说你好胆量,要拿着自己的老子和兄弟去送死。”

明诚开门出去,方孟敖一个人愣怔地在楼道里抽雪茄,明诚不理他,转身去了崔中石所在的审讯室里。

“方大队长不想听一听?”吕昇站在门口。

雪茄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明诚进去,对上的就是崔中石波澜无惊,却早已没有生气的眼睛。

“你何苦如此。”明诚开声说话,却打着完全不一样的手语。

“没有办法,”崔中石看着明诚的手势,“我只是为了好一点的生活,我不是共产党。他们想攀咬方行长,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你为什么骗我兄长回来?”

“我……”崔中石定睛看明诚的手势,“我怕出事,我和大公子交情不错,他能保我。”

明诚知道吕昇在录音,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事后,方步亭如何转寰,还能不能救回崔中石,他真的不知道。

崔中石张了张嘴巴,无声地说话。

明诚看着他的唇语,眼神闪过惊诧,旋而摇头。

崔中石眼里全是哀求。

帮我照顾我的妻儿。

我顶不住刑讯,不能暴露孟敖。

我不知道他们录了音,我如果被坐实了,孟敖也逃不掉了。

求求你。

“崔主任,你好自为之吧。”

明诚一边说话,一边解开了西装的袖扣,从衬衫袖口夹层里,撕出了一片薄薄的刀片。

他一直在犹豫。

没有时间了。

他把刀片凑近了崔中石的嘴唇,崔中石含住了刀片。

兄弟俩按着来时的路回家。

明诚仍旧没有任何表情。方孟敖则是掩饰不住的忧心忡忡,然而却不似之前在家那般气急败坏,“崔叔咬死不认,应该还有余地。”

明诚疲惫地靠着车椅,不答话。

方孟敖见明诚如此,也心怀愧疚,“时间不早了,回去就和木兰走吧。”

“今天这件事是你求我的,是不是?”明诚转过脸,正色看着方孟敖。

方孟敖不妨明诚会这样说话,方向盘一打,汽车迅速地狂甩了一个半圆,停在了路边,“你是何意?”

“我也求你一件事。”明诚道,“等会回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逼孟韦替我带木兰和王平离开。”

“为什么?”方孟敖诧异地瞪圆了眼睛,险些低吼出声。

“不要问,如果你还想救崔中石的话。”

方孟敖脸上的肌肉不可抑止地抽动了一下,许久,才应是。

他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所以他希望明诚也是。

两人还没有回来,方家电话铃就疯响了起来。

方步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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