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

“她只是个无辜的女孩,治安官凭什么抓她?”

“无辜?”他冷笑一声,念着木桶上歪歪扭扭的宣传词,“‘全城最清冽甘美的泉水’——整个王城谁不知道,那处最珍贵的泉眼是在谁的府邸?”

“雷狮!”

“安迷修,你说——擅闯公爵府行窃的罪名,治安官该不该抓?这人赃并获的,判个绞刑够不够?”

“恶棍,你这是强词夺理!”

“先生,您要明白,如果她真的死了,也定然会有阁下的一份‘功劳’——我若是恶棍,那你又算什么?”他使了个眼色,藏在周围的护卫便立即上前按住了正要逃跑的女孩。

“……好,我说,”松开紧咬的牙关,安迷修眼眶略微发红,“我不过是在帮一个可怜的孩子找他的母亲。”

“只是这样?”雷狮问道,紫色的瞳眸中晦明难测。

“不然呢?”

“好,安迷修,你很好。”他蓦地笑了起来,但那笑声却因为缺乏情绪而显得异常冷漠。

“治安官!”他松开了那个手腕,不再看向对方,抬手便招呼道。

“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在身着制服的男人恭敬的询问下,安迷修激动地拉住了身边人的手臂,“雷狮,你在干什么?!”他低喊道,“我已经回答你了!”

“如您所见,我的朋友深受巫术之害,直至此刻仍旧心智混乱。”偏过头瞥了一眼正用力拽着自己的家伙,又指了指面前被制住的女孩,“治安官阁下,我有理由指控是这个用心险恶的女巫下的手吧?”

治安官闻言连忙点头称是,二话不说便召集来手下,押走了那贩水的女孩,临走前还不忘向眼前的权贵多次保证一定会严肃审理。

雷狮的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应付地说了些相信公正的裁决之类的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才把这位热情过头的治安官送走。

“为什么……”

手臂一痛,年少的公爵眉头微跳,“我要听的是实话,安迷修,”扯开固执地抓着自己的手,“而机会只有一次。”

言毕,他越过对方便登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看着那纹饰华贵的马车逐渐远去,安迷修攥紧了拳头,竭力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他下定决心似的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

“……警官,您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能相信,那个孩子绝对不是什么女巫!”

“安迷修先生,”治安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还是请回吧。”

“不,我……”

“——打扰了,”一只缠着十字架的手推开了房门,白发青年微抬着眉梢,似乎对屋内紧张的氛围有些惊讶,“先生们,希望我没有妨碍到你们。”

“帕洛斯神父,您来这里是……”

“不敢当,我不过是名见习圣职者。”帕洛斯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拍了拍有些发愣的棕发少年,“此次蒙主昭示,特来领回迷途的羔羊。”

窗外日头西斜,金红之光铺满了整片天空,教堂高耸的尖顶在霞光的映照下仿佛当真能够直通天国——

“……你高贵的品格真令人赞叹,但是学弟,”黑袍的圣职者向坐在身侧的少年道,“不得不说,你今天的做法的确有失体面。”

“哈?那什么是体面?”安迷修闻言忍不住反唇相讥,“像雷狮那样吗?”

“……”

“……对不起,”对上那双有些错愕的橘色瞳仁,他很是挫败地捂住了眼睛,“我没有别的意思,学长,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我只是,只是……”咬紧了牙关,再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她真的那么重要吗?”青年将手扶上他微微颤抖的肩。

“……”安静的教堂中,回答他的却唯有不安的呼吸。

“那么让我试试吧,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的话。”

有些迟钝地抬起埋在手中的脸,“……真的,可以吗?”少年嗓音艰涩地问道,浅青色的眼眸里仿佛有一片雾气氤氲的湖光山色。

“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帕洛斯安抚地摸了摸对方的发顶,和煦的笑容一如一个温柔的兄长,“——这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你都……不问我那么做的原因吗?”

“你并不擅长说谎,我又何必为难你。”

“可你也说过,明哲保身才是你原则——你就不怕……”

“你会害我吗,安迷修?”

“当然不会!”

“嗯,我相信你。”

安迷修定定地看着对方,光线昏暗的耳堂中,青年的瞳仁像是沉淀了千万年阳光的琥珀,通透而温暖……

这个人竟是如此地相信着他,一瞬间,少年的心脏被感动和愧疚填塞得几乎溢出鲜血。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

“听我说个故事吧,在这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愿闻其详,我的朋友。”

“嗯……这个故事大概要从百年前说起,你知道的,就是那次神圣远征——”

那一年,整片西方大陆瘟疫横行,教皇声称接到神谕,言明罪魁祸首正是来自东方的魔鬼,而这次浩劫正是一场创世神对俗世信仰的考验。为了通过考验,教廷的最高权柄者发出号召,不过数月,联合军队便已整装待发。而此次远征的最高统帅,正是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埃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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