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尸体。一夜心惊胆战,又洗了个冷水澡,仅有三小时的睡眠根本不足以得到充分休息,此时他只觉得身体沉重得就像灌满了水泥,呼出的浊气热到发烫。
“左转,前边有杂货店。”
松开手刹发动汽车,邵离听话的按照林占阳所指的方向行驶,果然没多久就来到一家还算宽敞的店面门前,隔壁就是药店,是不是应该给自己买些药呢?总觉得越来越冷,说不定已经发烧。
下意识伸手去裤袋摸钱包,那里空荡荡的连张废纸都没有,这才想起来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在林占阳手中。
熄了火,正想跟着林占阳一起下车,哪想到身子还没转过去,肩膀就被牢牢按住,手里的车钥匙也被抢走。
“待在车里等着。”
关门,而后落锁。从里面虽然可以打开门,但车子发出的警报声,足以把整个村落里的所有居民都吵起来,在这样偏僻的小地方,汽车绝对是稀有物品,人们很容易聚成一堆来欣赏会发出刺耳叫声的钢铁怪物。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引人注目,而林占阳似乎看透了这一点,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警告威胁。
算了,反正也不想动,随便吧。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死了也只是肉,没什么可怕的,就把那混蛋送去南堰好了,要杀就杀吧。
那么多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到头来竟找不到任何一个值得留恋,生与死的区别不过是心跳与呼吸是否继续。
意识有些飘忽,好困,轻微的敲窗声惹得邵离蹙起眉头,吃力的睁开眼睛,耳朵里嗡嗡的,听不清窗外的女孩在说些什么,焦急的神色像是在为自己担心。
没有电源的车子无法打开车窗,他又不想开门,只好尽全力通过口型,以及隐约透进车内的微弱声响辨认女孩所说的话。
窗外女孩连说带比划,指了指车里的邵离,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提起白色衣摆抖了抖,随即捏起鼻子像是讨厌某种气味。
一颗心突然被揪紧,邵离顾不得去想该怎样回应女孩的关心,此刻他只希望女孩能离车子远一点,那股腐臭的味道已经强烈得无法掩盖。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眼前光线突然被阴影完全遮挡,宽阔的背倚靠在车窗前,将女孩阻隔在另一边。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女孩很快离开,邵离不明所以的看着车门打开,手臂被一直大手紧紧握住,拉扯着拽到车外,一瓶矿泉水和一盒药片被塞进手里,耳边是对方不耐烦的催促。
“吃药,我来开车。”
邵离有些意外,这家伙会开车为什么一直让自己开?走错路还会被责骂,早些换过来不就好了。
吃了药继续赶路,借着药片的副作用,邵离窝在副驾驶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再睁眼已然艳阳高照时至正午。
颠簸的路途陌生的人,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竟然能够睡得这么沉,这比昨日来发生的一切都更为惊悚。邵离呆然低下头,望着被自己压得发红的手腕,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就算一夜没睡好,就算退烧药有助眠效果,但那远不及劳拉西泮的镇定效果强烈,而一个个通宵无法入眠的自己,更是清楚地明白这些都不能成为他安然入睡的理由。
可笑,太可笑了,他甚至无法理解造成这种状况的因素到底是什么。
车子缓缓停靠在紧急停车带,双闪灯提示音哒哒响个不停。
“醒了?醒了就起来开车,前面有岗哨。”
“有岗哨怎么了?”刚睡醒的声音哑得让人难以置信,邵离拼命清着嗓子,却引来一阵猛咳。
“我不能出示身份证和驾照。”林占阳说。
对啊,差点忘了,他当然不能!都已经是上了新闻的通缉犯,主动递出身份证和自首没什么区别。
可是……这车上不止一个嫌疑犯,可怕的也不只是被查验证件。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后方,邵离艰涩的吞了下口水,还有一位‘客人’也在这辆车上,她散发出的臭味令人作呕。
心跳快要撞破喉咙,不知是发烧还是恐惧带来的浑身冷汗浸透衣襟。他并没有看到林占阳所说的岗哨在哪里,可这种事对方也没有唬自己的必要。
害怕,紧张,指甲抠得掌心刺痛,可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罪行会不会败露?一定会吧,这臭味不可能不被注意,也说不定是警方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设岗查车。
不能去,不能过去,换条路吧,也许绕到别的地方……
咚的一声闷响,后脑撞在车窗上疼得他倒吸冷气,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到面前紧紧皱起的浓眉,会挨打吗?又要挨打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打了,放了我……
“放了……我……”
心中所想化为断断续续的破碎音符由微张的口中溢出,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好可怕,可不管他怎样哀求挣扎,都无法逃离无望的悬崖。
脸颊被捏得生疼,迫使嘴巴张开,药粒和冷水被强制灌入口腔,他本能的将其吞咽下去,愕然瞧着面前的林占阳。
呼吸逐渐平复下来,眼前那张脸也变得清晰。这是一张非常陌生的脸,而那脸上也挂着让他感到非常陌生的表情。
有愠怒,有厌烦,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为什么呢?他们只是相遇尚不满二十四小时的绝对意义的陌生人,有什么好担忧的?就算死了,都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吧。
此刻的相对无言尴尬得只能以沉默对待,邵离不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