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施施然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

谢琅琊愣愣地端着药碗。

谷青的意思是,要成功,非得保持清醒不可。自己重塑筋骨成功,那便是在这四十九日都清醒着?

一股恶寒猛然窜上脊梁骨,谢琅琊愕然得睁大了眼。

锻骨塑筋之后的下一阶段便是去浸泡药泉,温养刚刚重建仍旧脆弱的经脉。可想而知,这药泉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承受的。这回谢琅琊坚持得时间久了些,可也很快被那细细密密、源源不绝的麻痒酸痛给逼退了。

秦卷懒得见谢琅琊,把他丢进药泉之后便躲到一边去暗中观察,一直等意沧浪出现了才现身。他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在意沧浪身边,像是只要看着他便心满意足了。看着意沧浪从最开始的勉强隐忍,脸上的表情慢慢舒缓、身体不再剧烈的颤抖,秦卷便知道他是渐渐适应了药泉带来的刺激。

这就是他的沧沧呀。

意沧浪这时轻轻笑了下,他没有睁开眼,虽然双目已经随着经脉的重塑渐渐能够视物,但他却像是已经习惯了用道眼观察世界的状态了。感觉到秦卷安静的视线,他开口道:“怎么不说话?我脸上长花了吗?”

“虽然没有长花,但依旧很好看,好看得让我舍不得分心开口言语。”秦卷答道。

随即便见青年的耳根微微泛红,秦卷眼睛一眨,有些意外:“你耳朵红了,呀,怎么还这么烫!”他伸手去揉了揉那软软的耳垂。

意沧浪当即就是一个激灵,险些道心不稳,幸亏被药泉给刺激得打了个激灵。

眼见他喉结微颤,秦卷眼中带上笑意:“从前见你可没见这么害羞的模样。”所以现在看到了,才觉得这般新奇。

当然看不到了,之前他们俩可都是血族,本来血液就不流通,自己就算被撩得要死要活硬憋着也能装成风轻云淡……

说白了,就是当血族太久,现在甫一当活人,意沧浪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禁不起痒的人设。

秦卷却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小心翼翼地逗了又逗,直到看到意沧浪额头沁汗了才担心地停手:“怎么了?药泉的刺激太大了吗?不应该啊……”

“不是……”意沧浪面上泛红,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深深地看进秦卷心里,“是我心猿意马。”

秦卷先是一愣,待明白他话里意思之后,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他轻咳了一声,不敢再去逗弄,正襟危坐道:“那除此之外,你没有什么别的想与我说的嘛?”

“你指的是?”

“关于我之前对谢琅琊所说的话。”秦卷道,“我想要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秦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坦然,但心中却有些纠结,倘若意沧浪问起为什么,他还当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却没想,意沧浪知道后反应非常的冷静而平淡:“嗯,猜出来了。”

“你猜出来了?那你、那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有疑问,但,不需要问。我相信你。”

其实他有疑问的又何止是这一桩。为什么秦卷会知道用这种方式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他表现出来的就好像这一定能成功,还有为什么,那个时候看到自己成功与谢琅琊分离,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又欣喜,又哀伤……他有很多问题,可直觉却告诉他即使问出来了秦卷也不能给他答案。

既然做了也是无用,那意沧浪索性便选择不开口:“我会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再听。如果你有难言之隐,那就只要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就好。”

“你……”秦卷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

“我只要你答应我一点。”

“什么?”

“不要随便拿自己去冒险。你有事,我会心疼,更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秦卷心弦一颤,有一瞬间甚至认为意沧浪一早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他嘴角拉开弧度,迎上意沧浪的眉眼,认真地许诺道:“好,我答应你的。”

关于让谢琅琊知道琅殊存在这件事,秦卷的想法并不难理解。他得尽一切可能确保到时候两人的灵魂能够成功分离开。除了意沧浪本身能起到一丝作用外,或许还能通过从谢琅琊这边下手呢?如果谢琅琊知道自己身体内还有一个人的灵魂,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

谢琅琊作为主人格一般是不会知道副人格的存在,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副人格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他不再去面对那些他不敢或者面对不了的事情。相反,副人格却往往对主人格有一定了解。

但是这并不代表,谢琅琊就一定没有机会察觉到副人格琅殊的存在了。

实际上在谷青的接连暗示之下,谢琅琊就隐隐意识到了自己身体里可能还有另一个人存在。自己那些断片的记忆、以为的昏迷,实际上都是那个自己在操作身体。

他虽然有些瞎,但却不是傻子,更别提现在的眼睛还快好了。每次谷青看到自己时,脸上那迅速凝固的笑容、从温柔和煦转为冰冷高傲的表情,都几乎是摆明了的证据啊。

这不免让谢琅琊心中紧张起来。显然,那个人格比他强悍、比他坚强,甚至比他更讨喜,否则,孤傲的谷青怎么会对他如此青眼相待?那态度与饲养储备粮的自己截然不通,堪称是天差地别。

那么那个自己,会不会想要夺走自己的身体?

这个年头甫一出现,便如同荒草般在心头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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