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床的齐锐垂着头似乎是不好意思可能他所以看不到表情,但从康起瑜的角度看,隔壁床缠着白绑带的脑袋上通红的耳朵还是相当醒目的。

康起瑜想了想半天,发现面对这种情况他完全没办法开口说“不行”,再想想反正掏钱出去充好心时基本已经做好那些钱都打水漂了的准备,只好郁闷地仰天长叹一声,不高兴地说了句“欠条写得清楚点”,扭头去看自己笔记本里播到一半的电影去了。

对床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康起瑜听到齐锐向另一面的病人借纸笔,慢吞吞磨蹭了好一会,等他电影都快看完了,才低声叫他,“康先生,康先生?”

康起瑜扭头,接过对面递过来的白纸,低头看了看欠条的内容,改了几个地方重新抄写一遍,签了个名字递回去,冷淡地说:“你看看这样可以吗,可以的话就签个字吧。”

齐锐侧着身想接,姿势看起来辛苦又费力,额头上没被绷带遮住的地方、还有鼻尖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康起瑜注意到这个,才想起方才护士给他换床时齐锐几乎没有让他动过。反应过来他是因为一个简单递东西的动作出了一头的汗,康起瑜为自己刚刚的别扭而不好意思起来。

想想都同意让他慢慢还钱了何必还要闹别扭,他干脆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齐锐床边把欠条递到他眼前。齐锐愣了一下,停止了他艰难的努力,拿过欠条看也不看就签了自己的名字。见他签完了字,康起瑜才灵光一闪想起来,“喂,你不能找个熟人借钱先还给我吗?我都不认识你,每个月追着你还钱也太麻烦了吧?”

垂着头签字的男人怔了一下,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把欠条递给康起瑜。

“真对不起,我在这边没有什么熟人。”他低声回答。

齐锐说他在“这边”没什么熟人,和他同屋住了几天之后,康起瑜就相信了他绝对没有撒谎。

相比康起瑜总是发愁被源源不断来探望的朋友骚扰嘲笑,临床的齐锐从来没接待过一个访客。他的床头柜光秃秃的,生活用品也少得可怜。平时康起瑜看电影上网玩游戏,他也不跟他或者别人搭话,实在乏味得让人惊奇。

原来世上真的有青年人能没书没报、没电视没网,只靠发呆和睡觉地过日子。——当留意到这些之后,康起瑜就经常这么想。

他有时会琢磨,临床的男人如此沉默安静,会不会和跟他这个债主同屋比邻有关系。但如果没有关系,这个人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他还如此年轻,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却连一个愿意出钱出力照顾他、甚至只是对他表示一下关心的亲友都没有。

这么一琢磨,那些胳膊上疼痛带来的、对齐锐的不满就一点一点的消散,直到他再想起最初与他搭话时那点小气巴拉刻意刁难的行为,心里不免就有些微微发涩。这点涩意也许谈不上愧疚,却足够让他决定再不那样去与齐锐说话。

毕竟,虽然相处不多时日,但他却看得出来,齐锐虽然孤僻了一点,却实在是个虽然认真得过分却很不错的人。况且,就算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该面对如今这种境遇。

虽然这样想,但其实康起瑜也没在齐锐身上投下太多的注意力,本来嘛,住院的时候谁不都是闲得发慌。就算他有笔记本电脑,就算他能打游戏,就算他有轮上几周还不重样的探病好友又怎么样?本来就处于休假阶段,医院里能进行的休闲娱乐实在有限,所以康起瑜大多时间也都是闲得不能再闲了的,偶尔关注一下同室好友,只能算是打发无聊的方法之一。

按理,在医院病房培养出来的“革命感情”很少会有后续发展,更别说他们这类一天也对不上几句话、淡得出水的关系了。基本上就是病好人散,之后的交集也仅限于齐锐还钱让他们债款两清,不会再有其他。但出乎意料的某个事件,却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这个定局。

这个事件起源于康起瑜某位极有良知的朋友,也是个嘴巴快得惊人的朋友。说白了,这个人不去说单口相声简直是相声界的一大损失。

在那天这位朋友来探病时,康起瑜刚招呼他坐下,这家伙就迫不及待拉开了话匣子。当还没进入“正题”之前,他已经天南海北地说了一堆,从自家的窗台上挂着的内裤扯到老板妹子的新居厕所,管他是康起瑜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有关系的还是没关系的,想到什么就叨叨什么。康起瑜故意没给他倒水,就是怕他嘴上没谱,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结果临到最后,那人还是成功地点了个惊天之雷。

“说起来砸伤你那家伙也挺可怜,出了这样的事,竟然连个亲友都联系不上。”一开始的时候,康起瑜还没有听出问题,只是后悔没提醒朋友砸伤他的罪魁祸首就睡在他旁边,这样讨论别人实在像是特意说给人家听。他偷偷扫了隔壁一眼,见床帘之后的男人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吐了口气。

“刚才我听护士说是你给他垫付的医药费?”

正想提示他闭嘴或者换话题,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转折,康起瑜还没来得及吐完他那口气,马上又被后续的发言砸得晕头转向,“只不过那男的自己想死你干嘛垫钱给他急救?他转头再自杀一次,你找谁要钱去?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听说那个人年纪轻轻也好手好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自杀?!而且连跳楼自杀都做不好还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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