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思绪的花九当天下午的时候,就下床出门了,她不顾春生的阻拦,听说老严这几日一直在往府中买婢女,执意要去看看,不是说她对息家插手调香行界的事有多上心,也不是因为对暗香楼多记挂,纯粹是她不想再躺床上便东想西想的,有些东西,只要定了心思,那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就如她和息子霄之间,他无恢复息七身份之意,她又何必再和他有牵扯,平白还被人算计了去,守个几年寡,待日后羽翼一丰,自然她还是要回京城的,她可一刻都没忘记花家现今还无比风光在。
来到专门单独划出来的小院,花九才一踏进去,差点没迎面撞上欲出去的老严,老严赶紧后退一步,看着花九素白无血色的脸踟蹰了一下,自老太爷将一些事交由花九亲自处理后,他便不敢再小瞧了这七少夫人去。
“七少夫人,您还是回去歇息着吧,这边老奴看着,全按你之前的吩咐做的,没出半点差错。”老严弯腰拱手,之前花九就和他说过,这几十个婢女买的时候,焚一些单香,先行测试了一番,能闻出来的才能留下来,这几日过去,他看了不下于四五十个丫头,也才堪堪有一二十个合格的而已,听老太爷的意思,起码也要五十个丫头才算够数。
花九身子乏力,那薄粉的唇颜色淡得像飘零而落的樱,她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春生身上便轻声问道,“可是都分为五人一组,隔开的?”
“是,少夫人,全隔开的,没让她们私底下往来交流。”老严半点不敢懈怠。
“你去忙,我自己进去看看。”花九朝老严挥了下手,春生扶着她,挨个朝着那排小房间走去。
靠近了从木窗棱看进去,便能看见四五个婢女一组,有一些只懂调香皮毛的学徒在负责教授一些基本的常识。
自然这也是花九事先便要求的,几十个人她还没那精力一并教了,别看这些调香学徒技艺不怎么样,但对于简单的东西确是学的牢固的,教导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婢女那是足够了。
一排那么两三个房间看下来,花九心中自然有数,再过个一两日,这一十五个婢女便能在进行第二次的考核,到时候天赋最为高的,她肯定是要将人给私藏起来,一般的留做息府和暗香楼用就好。
“春生,我从未问过,你们四人可有愿意想跟我学的?”走的累了,在院中捡一干净的地坐下,花九就问。
闻言,春生抿唇浅笑,“婢子知道自个,没那天份,不过姑娘可以问问夏长她们三个,婢子看秋收整日在灶间转悠,有些瓜果她那鼻子一闻就知道新不新新,婢子看她成。”
这点花九还真未想到,“哦?那敢情好,教旁人我总归不信任,你们四人中要能出一人,以后帮我打理,我也放心些。”
“喏,婢子先替秋收谢过您了。”春生自然也是高兴的,能帮姑娘分担,她们四人也觉自己有用些。
眼见因这点事就单纯开怀的春生,花九唇线弯起柔和的弧度,那脸上就有清浅的笑意,“去,把其他三丫头叫来,都一起试一下,谁天份最高我就教谁,早点学会也好帮我管教里面那帮婢女。”
春生应了声,连忙扶起花九,就准备先回菩禅院。
“息七媳妇,不是抱恙了么?怎么不在屋里歇着?”这当,大爷息烽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花九视线看过去,眸子眯了眯,对于息大爷出现在这里,她甚为不解,息家这次的大动作大爷是知道的,她也从他手里支取了好些银子,有息老太爷发了话,支银子的时候大爷虽面色不愉,但也没说什么。
“侄媳见过大伯,”花九敛衽行礼,“侄媳放心不下,就过来瞧瞧。”
息大爷眉目一向儒雅,黑须白面的,就和个清高斯文的文人一般,今日他穿了件鸦青色水墨暗纹的直缀,腰上系白玉佛手,身上便越发没那股商贾之人才有的精明和奸诈。
“我问过息先生了,你最近身子不好,这边的事我替你看着,过几日好些后,便过来教导她们一番,其他事就不用操心了,还是为息七多念点佛经吧。”息大爷说的不容置疑,甚至都不询问一下花九的意见,便将这所有的事自个决定了。
花九眉目敛着,看不清半点表情,若是个了解她,便能从那微翘的唇尖品出些讥诮之意来,“是,大伯。”
她回答的乖顺又懂事,当真是不想插手息府任何一件事般,“侄媳这会头晕的很,大伯可否容侄媳先行退下?”
末了,她又低低问句,身子越发的靠在春生身上,娇弱无力到风一吹都会倒的样子。
息大爷点点头,允了。
于是,花九由春生搀着,步履虚浮的往外走,她一直清晰的感觉到息大爷那股视线恍若冰冷的毒蛇一般盯着她,一直到拐角处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才算了事。
“这息府的长辈真不要脸,个个都想抢姑娘手里的东西,我呸。”春生难得出口成脏,她是气极了,先是息二爷,现在又来个息大爷,一个想夺自家姑娘手里的桑园,现在一个还为没影的事,就想先行将姑娘给架空了,这房里没个姑爷,就都当她姑娘好欺负了。
一想到这些,春生立马眼圈都红了。
花九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哭什么鼻子,你姑娘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姑娘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春生赶紧打断花九的话,脸色都变了。
淡色的眼眸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