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着腰打累了,看了于清圆一眼,又用脚踢。

高跟鞋尖尖的鞋头不断地撞击着小孩的腰。

小孩一点点地往旁边挪。

“姚姨,”于清圆听见一个好像是自己的、但很稚嫩的声音说,“别打了。”

那个女人停了手,转过头来笑:“清圆,你看我这孩子就是不像你这么听话。要是他有你一半……”

于清圆走下楼梯,来到趴在地上的小孩面前。那个时候好像有阳光,脚踩在阳光里,阴影很浓:“喂,要不要去上药?”

小孩抱着头,趴在地上,动也不动。黑发盖住了耳朵,几缕拖在地上,有点长了。

“哥哥问你话呢,你到底是答一句啊?平常教你的都忘了吗?”

小孩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微愣后渐渐转为冰冷:“不用了。”

“死孩子!”姚姨说着又是一脚踢在小孩的腰上。

小孩子轻轻地皱眉,迅速地低下头。

“姚姨,别打了。带他去换衣服吧。”于清圆指着被地上的粥汁浸湿的小孩的衣袖。

“是、是,这就去。”姚夙将小孩拎起来,“听到没有,还不谢谢哥哥!”

“不用……”

“谢谢哥哥。”小孩并没有看他,很平静地说。

于清圆弯下腰去,很想看清小孩的表情,可是小孩的脸却越来越模糊,那双漆黑的大眼成了两团黑黑的墨,连着身边的景物也模糊起来。

眼前白蒙蒙一片,像笼了一团雾。

噼啪!

噼啪!

像是鞭子抽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听到声响,于清圆在白雾中摸索着走过去,来到一个庭院:粉红色的夹竹桃正开得如火如荼,一朵连一朵地缀在枝头上。初春的天气还有些湿冷,黑色的树枝又细又疏,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中央放着假山的鹅卵石地上,一个少年被吊起,赤着上身。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道道血红的鞭痕。

他低着头,额前短短的黑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露水浸湿了,黏成一缕一缕的,挡在眼睛的前面。

打的人大约是累了,黑色的皮鞭静静地躺在灰白色的鹅卵石上。

半晌,突然像一条蛇一样嗖地打在少年的身上。

噼啪!

噼啪!

少年垂着头,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他的手腕被铁链吊着,手无力地垂下来。

于清圆被这残忍的一幕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头,朝四周看了看。

没错,这是他家的庭院。

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在、干什么?”

握鞭子的人见到他,“啪”地一声扔掉鞭子,转身哭着跪下:“大少爷,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奉命行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他走近少年。

为什么这么熟悉?

这一种冷冽的气场,冰冷到绝然,让人不寒而粟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

你是谁?

可是他问不出来。他发觉自己一步步地走近这个少年,所要说的话都在胸膛里面,仿佛已经冲到了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胸口闷得发痛。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响声,那少年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

额前的黑发黏在饱满的额头上,黑色眼瞳幽深以至看不出任何情绪,嘴唇苍白。

少年似乎愣了愣,开口:“哥哥。”

记忆如同潮水纷至沓来:

这是谁?

他们的过往……

他对自己做过的事……

以及对这个人的仰望、惧怕、伸出手想要触摸、担心、伤心……

有如积蓄太久而终于可以爆发的火山,熔岩一喷而出:“清方!”

他吼叫着从床上竖起来,一只手笔直地伸着。

阳光像刀子一样刺进眼睛,他用另一只手挡住眼,眼前是橙红橙红的一片。

白色的窗帘正随风扬起,欢欣鼓舞。

他弓着背重重地呼吸,不断地干咽着唾沫,汗从额头缓缓地滑下来,让他眨了眨眼睛。

这个时候,门忽然“咚、咚”响起。

“谁?”

“大少爷。”管家平板的声音,可以想见他一定是弓着身体,双手交叠着放在肚子前面,“老爷要在主房内见你。”

为什么恐惧

于清圆洗了个脸,来到楼顶的主房。

推开白色的大门,磨卡石的地板光可鉴人。室内很安静,竹制的屏风将走廊隔得幽暗深长。

于意如穿着黑色镶黄龙的唐装,盘腿坐在长沙发上,有些发呆地望着天:“坐吧。”

于清圆在旁边的独立小沙发上坐下。灰色的软坠深深地陷进去,像马上要从沙发上哧溜地滑下来。

黑色的唐装过于宽大,包裹着于意如干瘦的身体转过来,看上去有点仙风道骨。

“好久没和清圆下棋了,我们来一盘吧!”说着,便命人取出跳棋。

仆人穿着布鞋,走路没有声音。整个房间显得异常的寂静。这种寂静让于清圆感到了某种不安,那是从小形成的对危险的预感的不安。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左手将跳棋子一颗颗地放上来。

棋盘上,另一只枯瘦的手也正在摆弄棋子。它熟练地抓起一把黄色的珠子,纵横交织的青筋在棕色的皮肤下微微颤动,一瞬间将棋子全部摆好。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开始斗棋。

第一次斗棋,赌的是五岁的生日礼物——一头南美黑豹。于清圆没有得到

第二次斗棋,赌的是清方的待遇——不能再被随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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