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夙本来交叠的双手换了个方式,将另一只手朝上地交叠着,同时挪动了一下臀部。

“有点私事,所以回来晚了。”于清圆说完转身就走。

“你知道清方去哪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咒语,让行走的人骤然停了下来。于清圆的背影僵直,灰色的帆布皮鞋在镜子一样的黑色大理石地板里映出冰冷的倒影,鞋边的残雪已经化成了细小的水滴,缓缓地往下滑。

大厅里的古董挂钟“滴嗒滴嗒”地响着,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走得沉重而凄凉,仿佛每一声都留着长长的尾音,不愿断绝。

于清圆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往前走。

姚夙两手一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紫色高跟鞋踩得“咚咚”作响,简直快要把大理石地面踩碎了。空气中照例飘来一股混着苹果、玫瑰的花香。她伸手挡住于清圆:“你知道清方现在干什么吗?”

于清圆的下巴微微内敛,眼帘低垂。

“清方是死是活你到底知不知道?”

这一声无论音调还是气势都比刚刚强了好几倍,掌管大家族内务二十年的女主人在屡试屡败焦头烂额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歇斯底里吼出来的话,足够让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汗瑟缩。

可是于清圆却突然抬起头来,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愤怒、甚至是有点冷酷的声音说:“你没资格谈他。”

姚夙气得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皱出深深的皱纹:“你说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你一直把清方当作什么,我心知肚明。以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我不知道清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是你知道,是吧?你默认爸爸的一切行为,只是为了这样能帮你在公司取得更大的利益,你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回荡在寂静的空旷的城堡里,就连高高的城堡的上空,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控诉。

夕阳将它的余辉洒向这座城堡,雪白的城堡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红。红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小客厅内立时一片残红如血。于清圆一向柔和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清亮的眸子,竟也染上了血红的凌厉。

姚夙慢慢地勾起嘴角,冷笑:“怎么你现在才知道么?大少爷?不错,我是一直把清方当作取得权力的工具。可是你呢?你把他当作什么?你要当他是你的弟弟,你会十多年来对他在意大利的生活一无所知?你会每次与他见面时都察觉不到他的恐惧不安以至后来的冷漠无情?你从来没有,因为你的目光从来没有真正落在他身上。他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于清圆咬住下唇,将拳头握得很紧。

“可是附属品也有感情有思想。也想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清圆,”姚夙伸手拉起于清圆的手,“你是唯一对清方没有私心肯关心他的人。清方现在有麻烦,他已经三个月没有接我的电话。你告诉我清方现在在哪里,他需要我的帮助。”

“我,”于清圆嚅了半天,才嚅出几个字,“真的不知道。”

姚夙甩开他的手,眉毛快要竖起来:“你还不知道?”

“我派人找过……”

“你派的哪些人?公司里的人?”姚夙伸出食指指着他,“我告诉你,你只要,”她突然顿住了,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问老头子,就知道清方在哪里!”

她深深地看了于清圆一眼,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走了。

那声音渐渐地消失,渐渐地听不到了。于清圆却还站在在原地。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黑影子一直伸到了墙壁上,折成一个直角。很久,他才一步一步地走到楼梯,进到房里。

他反手将门锁住,靠在门上仰着头喘气。

你把他当作什么?

你要当他是你的弟弟,你会十多年来对他在意大利的生活一无所知?

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米白色的v领羊毛衣被五个指头抓得皱在一起,无数条凸痕造出黑色的浓重的阴影。室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打开。绿色的棉布窗帘映着血红的夕阳显出一股奇异的青黑。这样暗,这样静,只听见自己的呼吸与耳边的低鸣。

你只不过把他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罢了!

他蹲下身,两条腿并在一起,头埋进膝盖里,全身颤抖着。

咚!

咚!

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响起女管家温和的柔细的声音:“大少爷,晚饭需要送上来吗?”

咚咚!

“大少爷?”

他蹲在地上,把眼睛在昏暗中睁得很大。室内很整齐干净,沙发、柜台、纯白色的床,都是这么整齐干净,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相框是放在柜台上的,一共有九个,看不清照的是什么,只约约看得出是一个少年,温文有礼笑容清浅。

他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夕阳的血红已经不再那样浓烈,反而加入了一点点淡淡的灰,铺在偌大的纯白的床上。

他突然想起那一个晚上,当银色的月光铺满宽大的纯白的床时,他身上爬满的令人羞耻的快感。窗外的背景,是黑丝绒的天幕下繁华的满天霓虹。

他慢慢地踱步来到床前,轻轻地坐了下去。床很柔软,陷进去很深,快将他整个臀部包起来。他抬头看着窗外,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放在柜子上的一个相框突然“啪”地一向前扑倒,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特别震撼人心。

他抓起床头的电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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