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为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往一条走廊相反的两个方向走去。

李沫生的成绩非常优秀,这次秘密的会晤结束后,他把书往腋下一夹,直接去了圆明园,坐在一块倒塌的柱子上,借着午后的阳光温书。莫柳初出了校门,叫了一辆黄包车,去的地方却不是他居住的小四合院,而是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隐秘的胡同,一路颠簸着到达目的地时,他已经止不住打冷颤,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了起来。

黄包车夫在胡同深处一座破败的小楼前停下了。

这里正是当初那个易容刺杀藤原与川田的主谋——赵老五的故居。

莫柳初打发了车夫,往破旧的门板使劲扣了两下,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黑暗中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门外的光线映出他身上深色和服的图样。看见门口神色痛苦的莫柳初,这人竟作出一副等待多时的表情,深深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十分蹩脚的中文:“请进来。”

门扇彻底打开,站在莫柳初面前的是一个早该在一个月前就死在老五手中的人——藤原的私人护卫,水谷玖一。

门板又咣当一声关上了,小屋的隔音不好,若有人贴着门仔细倾听,可以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串串飞快的日语,还有一名翻译战战兢兢的说话声。

“太君需要军事情报,不是什么老母病重回家探视……”

“太君说,要是再带不来有用的消息,你就等着给那个不男不女的兔子收尸吧,下次的药也不要来拿了……”

就算白天也幽深昏暗的破屋里,传来一阵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不知是谁含混而痛苦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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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荷从国立北京大学出来,乘着汽车往回赶时其实时间还早,却没有想到刚走了没多久,就被一场浩浩荡荡的抗日学生游行给拦在了半路,汽车夫急得边擦汗边嘟嘟按喇叭,一个劲回头问青荷:“少爷,你也是学生,能不能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师座还等着呢。”

莫青荷扒着汽车窗户,看着乱哄哄的游行队伍和沿着车窗飘洒下来的传单,第一次没有被他们的热血所感染,反倒像个大人物一样充满了对这帮青年稚嫩行径的不认同,往后一躺,无可奈何道:“等一会儿来了巡警就更走不动了,退回去绕远路吧。”

然而话音刚落,后面不远处的小胡同里冒出一大批举着小旗的爱国学生,把退路堵得严严实实,林肯轿车的外壳反射着明晃晃的阳光,成了一只毫无用处的铁皮乌龟。

莫青荷与汽车夫面面相觑,都叹了一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学生越聚越多,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马路被堵了个结实,窗玻璃上贴满了红红蓝蓝的宣传单,这帮学生倒也别出心裁,用床单缝起来当做横幅,用竹竿挑着,写着一串串墨汁淋漓的大字,宣传口号和滚滚热气扑面而来,一浪高过一浪:“保卫华北!保卫平津!”

莫青荷被满街乱窜的学生吵得发烦,想到刚才学生宿舍无人的景象和李沫生说起的游行,不由敲着脑袋大骂自己愚蠢。在原地又等了一个多钟头,他反倒平静下来了里掏出李沫生给的经济学书籍,打开放在膝上,一页页的翻。

翻一会儿,感觉内容晦涩难懂,就抬头看一看游行队伍,发一会儿呆,接着低头继续读书。

他忽然觉得好笑,心想若放在半年之前,若自己有机会跟这些北平学生穿一样的学生装,走在同一条队伍里,他一定会激动的透不过气,然而现在,他在刀刃上走过一回,经历了种种生死存亡与民族大义的抉择后,这种狂热而短暂的激情已经完全不能撼动他了。

这仿佛是他与沈培楠为国家前途数次争吵中学会的东西,有些人命好,可以光荣的为民族呐喊助威,有些人则必须隐忍,一边保全自身,一边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最致命的一击。

他与沈培楠虽说处于不同的党派,对这一点却都贯彻不误。

莫青荷掸了掸布衫上的灰尘,掏出一只自来水笔,将书里不懂的名词抄写在本子上,等着回去问沈培楠。

下午的太阳把林肯轿车烘得能烤熟柿子,汽车夫热得满头大汗,回头又问莫青荷:“少爷,快赶不上了,怎么办?”

莫青荷不爱听他唠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很安闲的翘着二郎腿,道:“等。”

话音刚落,马路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学生队伍仿佛受了惊扰,乱哄哄的四下奔逃,莫青荷朝车窗外张望,原来身穿黑制服的巡警队到了。

这一下局势更加混乱,学生们充满勇气,个个宁死不屈,没头苍蝇似的撞了一阵,又跟随各自领袖,结成方阵与持枪的警察对峙。

一位看起来级别比较高的巡警吹着哨子从车边走过,莫青荷摇下车窗,从沈培楠的雪茄箱里抽出一支上好的古巴雪茄递给他,拿腔拿调的翘着兰花指,媚态十足地探出头搭腔:“劳驾这位爷们,我是沈师长的朋友,北平巡警署的戴署长常来我们家打牌,现在师座有事赶着用汽车,有没有办法让我们立刻赶回去?”

四九城内稍微关注时事的人都知道沈培楠,也知道他宠着名伶莫青荷,这人被拦下来,先是吃了一惊,但看见莫青荷那副兔儿爷的做派,立刻猜到了他是谁,立即点头哈腰的献殷勤。

不多时,竟然真的抽调来数十名黑衣巡警,齐整整的在车前两排列队,一路鸣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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