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东城门,激战正酣。
君子都攻势凶猛,虽无投石车、巢车等重型攻城器械,但在云梯挂上城墙之前,君子都凌厉的弩箭攻势,密不透风的盾牌阵,进退有序的战法,都给了城上江陵守军莫大压力。
阵前督战的林雄,接到一份等待已久的信报,他随即下令两个指挥的君子都继续攻城,而自己带着另外两个一直未曾参战的指挥,在茫茫夜色中悄然离去。
高季兴要出城去见徐知诰,这是李从璟事先预料到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令林雄攻打城池,令孟松柏在驿馆挑起战端。唯有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无法善了的局面,才能打乱高季兴的阵脚,迫使他与徐知诰碰面,李从璟方能有机会知晓徐知诰行踪。
然则,李从璟能事先从驿馆转移到城中其他位置,却无法通过城门出城。要顺利出城,只有一个办法。
高季兴也曾戎马半生,马上功夫并不差,这些年虽然鲜有亲临战场,一身功夫不免弱了些,底子却还在。今夜江陵城乱成一锅粥,是以高季兴在出府时,护卫没少带,但为了行动方便、迅捷,却也不至于带上太多人马。
徐知诰在江陵城东门外,君子都现今却在攻打东门,高季兴选择从北门出城。
前些时候攻占归、峡、夔三州,却将荆南军主力都派了出去,江陵城的守军并不多。然则高季兴这些年在荆南励精图治,实力毕竟不容小觑,江陵城防更是坚固,驻军力量亦堪称充足。因此在听闻君子都攻打东城门后,高季兴虽知形势已经完全糜烂,惴惴不安,却还不担心区区两千君子都就能破城。
丑时一刻,天高星远。
高季兴赶至东城门时,已出了一身汗,他虽未穿戴甲胄,赶路却是颇急。
城门守将见到高季兴的传令兵,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城门,恭送高季兴出城。
三百人马,依次出城。
高季兴行在队伍之前。
人马半数出城,半在城门中。
城门外,忽起震天马蹄声。
高季兴惊愕抬头去看,就见夜幕里,骤然杀出一支骑兵来。黑盔黑发,长槊骏马,其疾如风,其势如山,侵略如火,人未至近前,箭雨已落下。
正是接到信号,等待在此的林雄。
高季兴老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内心惊骇不已。一片人仰马翻中,惨叫声、马嘶声撕裂夜幕。
“护卫殿下!”左右护卫高声疾呼。
高季兴不敢骤然勒住马缰绳,否则必将为后面骑兵冲撞,曾经沙场的惯性,让他俯身马脖旁,缓缓降低马速。
变故陡生,城门处的江陵守军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抽刀持枪,奔下城墙。他们奔走呼喊,那还未出门的高季兴护卫,得知前方战况,纷纷向城外展开。
恰在这时,城门内,清冷的百步长街,突起马蹄声。一支青衣骑队,从城中杀将出来。
他们人数并不多,骑马者不过一二十人,后有数十人手持长刀,徒步跟进。
为首两骑士,一男一女,男着明光铠,女披柳叶甲,皆握横刀,一左一右,率领不到百名锐士,悍然杀向城门。
......
子时,江陵城外码头。
“第五丫头,江陵水师出动了!”混战中,赵象爻一刀劈开一名青衣衙门锐士的脖子,一脚将他踹下船去,望见江面远处灯火练成一片,向这边靠近的楼船,大声呼喊道。
距离杨吴楼船“旗舰”仅一船相隔的一艘小舟上,手持双刀的第五姑娘解决完面前的对手,从乱战中抬起头来,被汗水与血水打湿的青丝贴在脸上,将她那张小巧柔和的脸衬托得有些狼狈,一对锐利的眸子望了远处江陵水师一眼,再看近在咫尺的杨吴旗舰,眸底闪过浓浓的不甘之色。
鲜血将红裳浸透,火光中的服饰的颜色更深了些,第五银牙紧咬,她在往来厮杀的人群中,回首望了不远处的赵象爻一眼,这时一缕血雾在她近旁飘飞,她大声道:“赵象爻,帮我!”
第五从来都不是矫情那类女子,虽说近来她不再如先前那般冷异,却也跟温柔扯不上半分关系,她依然倔强而好强,“帮我”这样的词语,不该从她口中出现。
听到这两个字,赵象爻大惊失色。他方才的话意思很明显,江陵水师出动,这场战斗已不能再进行下去,军情处必须撤离。换句话说,此次行动,已无可辩驳的失败了!
“丫头,不可!”赵象爻忙转身大喊,但已经晚了,在他的瞳孔中,映出的是第五那玲珑小巧的身影,如月季般绽放的红裳,已从小舟上跃起,翻身上了船顶,再一个起跃,落在旁边青衣衙门船舶的舱顶上。
一名青衣衙门杀手魅影一般杀出,长刀劈斩向第五姑娘娇小的身躯。瞬息之间,赵象爻只看到红裳飘动,如花瓣在风中转腾,第五姑娘已到了那名青衣衙门杀手身后,背对杀手的她,手中短刀锋刃上有鲜血滑落。
那名青衣衙门杀手从舱顶上倒下去。
在舱顶上站起身的第五姑娘,衣袂在河风中舞动,她握紧双刃,昂起头,看向面前的那艘庞然大物,倔强的声音如彼岸花在盛开,“军情处,不可一败再败!”
赵象爻心头巨震。
去岁,李从璟远征西楼,青衣衙门在彼时出世,首战战于幽州,在军情处大本营,在无数军情处锐士眼皮底下,成功挟持任婉如。在当时,若非丁黑在机缘巧合跟踪上青衣衙门,一旦怀有身孕的任婉如被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