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女帝神色激动, 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个孩子。”顾辞顿了片刻, 才继续道:“母妃带走那个孩子,是因为那个孩子天生带毒, 活不了多久,当年宫中的御医都不敢告诉那个逆贼实情……母妃带他出宫,就是怕那个孩子不小心在宫中夭折,让那个逆贼了无牵挂, 害了母皇。但那个孩子命大,跟着母妃东奔西跑,要断气时,被蛊王看上了,蛊王想拿他养蛊……”
女帝神色黯然,许久之后,才捂着脸,“为难她了。”
顾辞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养蛊之人,不人不鬼,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很残忍。兰贵妃虽然不爱,甚至痛恨这个孩子,但到底是承了她骨血的人,可以看着他死,但却也不忍心看他沦为这等玩物。
然而,蛊王只愿要这个天生带毒的孩子,才答应来宫中替女帝解蛊。
兰贵妃犹豫了半个月,才应承下来。当时,她也在场,想安慰她时,却反过来被人安慰,“父债子偿,若不是那个叛贼当日用此下三滥的手段,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可是,她分明看到了兰贵妃眼角的一闪而过的水珠。
这个坚强的女人,那一刻的心如刀割,那一刻的为难,大抵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顾辞她们走后,女帝又独自在大殿中坐了很久,追忆了很久很久的过往。
她想起年少那个策马奔腾的明媚女子,终于觉得后悔了。
既然舍不下这万千百姓,她就该放下那个女子的。也终于懂了小姑娘要离开宫里的执着。
当天晚上,她打开了南安王曾经关押自己的地宫,看着他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虚软无力地躺在她曾经躺着的地方,她心中没有升腾起报复的快感,而是一种无边的落寞。
听着南安王冷嘲热讽许久后,她才平静地问道:“你当日为何要如此羞辱她?”
南安王:“羞辱?本王是心悦。”
女帝冷笑,“你怕是对心悦有误解,你强迫她,囚禁她……”
南安王打断了她:“纳兰静那样的女子,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不爱?我对她的心悦是囚禁,那你呢?你为她攥改祖宗规矩又如何?这深宫还不是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女帝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是啊,她何不是以心悦之名,把她囚于深宫这么多年,唯一的不同,不过是她心甘情愿罢了。
“怎么不说了?其实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对她阿静也是……”
“她是朕的兰贵妃,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即使大锦灭亡那一日,她于史书上,也依旧是朕的兰贵妃。”久居高位,不怒自威,即使说得平缓,也字字铿锵,“今日朕来见你,是告诉你一件事,朕体内的蛊毒解了。”
“你撒谎……”
“林柔的蛊王解的。”
“本王不信,林柔的蛊王无人见过,本宫在西南这么多年,也只听说过……”
女帝挑眉看着他,“说起来,还要多亏了那个孽种,你不知道吧?那个孽种天生带毒,本就是个短命的,蛊王瞧上了,想要拿他养蛊。朕答应了。”
南安王神情崩溃,挣扎着要起身,可惜根本起不来,最终只能双目赤红地看着女帝,“凤宁钰,你不得好死……”
这样气急败坏的诅咒话,她也曾这样对着南安王说过,她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女帝不为所动,转过身朝外走去,“不得好死,也是你先在前头。”
“啊啊啊,凤宁钰……”
身后有气无力的嘶吼与咆哮在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中,彻底消失,女帝站在外面,对着看守的小太监道:“从今日起,把这里封死了。”
小太监顿了顿,随即恭敬地应了声。
女帝往后瞧了一眼,呢喃道:“他死了,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了。纳兰静,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第166章
离开皇城后,顾辞姐弟三人也没有急着回云峡镇, 而是带着阿宝先沿途游历。
这三年, 阿宝就在京城的书院学习, 和京城这些真正的贵家子弟同窗之后, 阿宝才知晓这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他肚子里虽然默记了满腹诗书, 但比起做策论,他原没有这些同窗的见识。
斟酌过后, 阿宝决定不参与这一次的科举, 而是决定出去游历一番,他把这个打算和顾辞她们说了, 顾辞和小姑娘自然都是赞同的,她们害怕自家弟弟天天捧着书本变成了书呆子,听闻他有这个打算, 她们两姐妹反倒松了口气。
姐弟三人一路向南,反正不赶时间, 姐弟三人租了马车, 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一处, 都要停留十天半个月,等回到云峡镇时,已经是隔年春天了。
说起来,对姐弟三人来说, 在云峡镇呆的日子才是他们最自在的,在顾家村时,要应付讨人厌的顾老二一家子,在宫中时,要规矩多……唯有在云峡镇,日子一点点奔好,姐弟三人也没有分开过,最是温馨幸福。
是以,兜兜转转之后,他们还是喜欢回到这个并不繁华的小镇。
这几年,头两年虽然仍有天灾,但女帝重掌朝政后,又减轻赋税,拨款救灾,这两年老天爷也不折腾人了,老百姓的日子又好过起来。
云峡镇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熙熙攘攘的人群,新增的铺面,看起来比从前更有几分繁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