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影,他顺着青石板的楼道走下来,径自向知事大人的官邸走去。

官邸坐落在城东,他过去便打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从未想着去拜会过,因此匆匆过了几趟,此时街上行人稀少,他沿着长街一路向东,抬头见到聚义楼中灯火未灭,心头不禁有些缠绵的惊讶。

楼外的窗户上人影重叠,看来那些小丫头们似乎还没睡下,或许正等着他凯旋归来的消息,人人心头不安,因此便连睡意也浅了。杨宗志强行按捺住回去探望一下的心思,暗忖此刻还是大事要紧,一日不弄清范蕲是怎么想的,总是一个纠结不去的心病,现下联军到了败无可败的地步,再有任何闪失,都是全军覆没的危境。

找到知事官邸后,顺着墙根攀爬过去,见到府内人似乎大多都睡下了,过道上还有一些灯笼照亮,四处不见人影,他沿着小径般的回廊向内走,见到这知事府修的颇为壮观,洛都城有不少的贵人府,气派也不过就是这样,心想:“看来这范蕲过的可不朴素啊,甚至极为奢华。”

丞相卢圭的府邸他也曾去过,卢伯伯的宅院虽大,可却没有眼前这般豪华,卢圭是天下有名的清官贤臣,又位居极品,家中的府库私藏,甚至还比不过这一朝封疆大吏的豪园,杨宗志奚然一笑,心下便有些开始转冷。

碎步入内,一路上不见守夜之人,此刻还不到一更天,院内的深处灯火通明,一个宽大的豪宅中射出烛光,隔着门窗,可以看见有人在里面走动,杨宗志心头一跳,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走到花簇下,隔着门窗的缝隙一看,里面坐着一个老者,身前的空地上站了一个壮年汉子。

那老者伏案疾书,时而又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几步,便又坐在案前凝神下笔,过了一会,那壮汉恭敬的道:“大人,天色晚了,小的看,您还是迟些时候再想想该怎么措辞吧。”

那大人唉声叹气了几句,没精打采的道:“哪里还有时间等啊,许冲他们回来了,四国大军必然随后就到,再不想该怎么跟人家说,就什么都晚啦!”

杨宗志听到他们对话,不禁心头一动,暗想:“这大人……莫非就是范蕲本人?”

久闻范蕲大名,却从未有缘见过,这位大人隐在宅内,平时极少出门,他仔细向那老者打量过去,见到他年约六十岁,发鬓斑白,精神倒还矍铄,只不过眼下愁眉不展,看着带了一丝病态,心想看他年纪,或许便不会有错的了。

范蕲踌躇道:“当今已是乱世,中原二王争霸之战,在洛都城外轰轰烈烈的打响,三殿下原本势如破竹,可打到洛都城,便再也难以寸进了,洛都虽岌岌可危,但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打下来的,哎……这可苦了我们这些北地的老家伙哟,国无君主,天无宁日,四国又率众来攻,我们可怎么办呢。”

杨宗志听了这话,心头一惊,暗想:“原来三皇子和鲜于无忌已经攻打到洛都城外了。”

前几日听闻狄野县失守,十万反军扑到了丁山镇,没想到这么快,便又直接打到了洛都,看来三皇子的反军气盛的紧啊。

联系到范蕲口中所言,杨宗志才明白他心底的忧虑,中原战事如火如荼,无论是哪一方,也没有余暇顾及到北郡的战乱,能否将蛮子阻挡在阴山外,一切只能靠北郡官员和百姓自己筹谋,国无君主,就好像军中没有大将一样,迟早是要生乱子的,范蕲经历内忧外患,实在是心头饱受煎熬。

那壮汉劝慰道:“大人,既然我们的人打不过蛮子,小的看,您的打算也是可行的,给突厥大王子固摄去一封信,信中便说愿意对他俯首称臣,等他大军到来之时,我们开门相迎,以示诚意,只要他保证大人的爵位不变,俸禄不少,咱们将北郡交到他手中也是可以的,哎……我看南朝江山气势也尽了,四国出兵之时,中原正在自相残杀,等到大王子的铁骑开过黄河,说不定皇上和三殿下正好你死我活,这不……刚好让固摄捡了个大便宜不是么?”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大怒,暗恨:“怎么……这范蕲是想投敌了不成?”

转头一想,不禁又有些恍然:“范蕲听闻许冲带回噩耗后,自然是心头绝望了。”

对朝廷绝望,又对北郡的守军绝望,因此今夜才会闭门不让联军入城。

他呸的一声,暗地怒骂道:“狗官,竟然要作卖国贼,枉费我们这些人在前方出生入死。”

前面看着范蕲时,倒还觉得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此刻再见,却觉得他说不出的令人厌恶,便想要跳进窗户去,一人一刀将他们二人结果了。

正在这时,范蕲悲叹道:“哎……若不是的确没有法子,谁愿去作一个被千夫所指的逆臣呢,皇上管不了北郡,我们又自救不成,难道要让这北郡都被蛮子铁骑踏遍吗,听说蛮子攻打望月城时,不惜将城墙都炸掉了,杀光了城内的百姓,绵州的姚健大人,此刻也投靠了固摄,我们幽州……又怎能幸免于难呀,为了百姓免遭荼毒,我……我……”

杨宗志不禁心头阵阵冷笑,这范蕲贪生怕死,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借口,若是人人都像他这样,毫无骨气和气节,蛮子大军数十年前,便将中原侵占了,哪里会留下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战史来,他的牙关一咬,就想冲进府中杀人,临了心头猛地自省,暗念:“我杀了他,无人为我作证,我……我便真的成了一个反贼了。”

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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