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昱正欲说话,可未等他开口,燕煦便抢下话头道:“这不关二哥的事,我就是不满了,凭什么我要见父皇还要经过他一个下人的同意?”

“阿煦!”燕辰眉峰皱起,训戒道,“傅公公所为皆由父皇授意,这一点你若不能铭记于心,以后这宜安殿,你也不用再来了。”

“我……”一抹戾气无端的从燕煦的心下腾起,置于身侧的手指也不由得跳了跳,燕煦知道自己此时该忍,垂着脑袋,强压下心中的暴躁,再抬起头时,已恢复常态,面上更是多了三分委屈,“我只是有些担心父皇,不出几日便是中秋了,烟火大会也快到了,以往父皇都会陪我一起看的,可现在我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还有二哥也是,我们都很担心父皇,不然二哥也不会邀我一道来见父皇。”

燕昱闻言心下一跳,开口解释道:“都是臣弟的错,原是打算就过来看看,想着若是运气好,也许今日能见到父皇也不一定,入宫时刚好巧遇四弟,便邀他一同了,还请大哥不要责怪。”

燕辰微微扬眉,心内所想不形于色,只沉声道:“太医院每日皆有上报父皇的身体情况,目前大致还算稳定,你们无需过于担忧。”

燕昱抬眸,坦坦荡荡,毫无畏惧地迎上燕辰的视线,关切道:“便知如此,还是记挂,大哥毕竟不比我们,此前见过父皇,心下自然也比我们俩个有底一些。”

燕煦点头:“二哥说的没错,父皇以前常说,一切不安皆源于无知,只要多听多看,便可心安,可是现在我们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燕辰抬手打断:“父皇的决定,我等无权置喙。”

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一者忧心不安,一者惦念无措,燕辰心下默叹,说道:“我近日正打算召集会诊过父皇的所有太医将医案以及父皇往日用过的药物,皆数呈上,命其商讨,到时你们都一起吧,我们虽不通医理,但如此也可稍微安心一些。”

话已至此,心知多言无意,燕昱点头称是。

燕煦却仍有不服,虽然没在说什么,但面上的表情很是忿忿。

燕辰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并未放在心上,可嘴上却依旧敲山震虎道:“多心者自易伤心,皇弟孝心虽可体谅,只是言行实在欠缺谨慎,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

“我!”燕煦启口欲辩。

却被燕辰抬起的手打断:“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你们没事就回吧。”

知他方才所言,乃指向自己,燕昱目色幽深,压抑的情绪在胸腔里炽热地跳动着,几欲脱口而出,但最终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作揖一礼,转身离去。

没有足够实力,一切所为也便失了力量,在语言的角逐中,落入下风的,永远都是先激动的那一方。

燕昱告诉自己,眼下还不是时机,他得忍。

忍,忍字当头,虽悬利刃,却能让自己更加清醒。

燕煦见人离去,也只得默默地将溜到嘴边的话语尽数吞回,脸上声色不动,可心下却是万般遗憾。

这观众才刚刚落座,相斗的猛虎怎么就各自离开了呢?

遗憾啊。

☆、百花楼

八月十八,夜。

月上西楼,人声鼎沸。

燕辰同姚凌云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皇宫,来到大街上。

二人沿着玲珑街慢慢地走着,中秋刚过不久,街道两旁的店铺摊上都还高挂着一盏盏j-i,ng致的灯笼。

大小都有,形态各异。

今日,正是大襄京都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每到这一日,全城上下,户不闭门,都会出门观赏烟火。

而整个皇城的安危则由禁卫军直接接管负责,一旦发现作j,i,an犯科者,无论罪名大小,都可先斩后奏,故而这一天,反而是整个东都城最平安的一天。

当然,最初的时候也并非没有过宵小意欲趁机犯科,但下场无一例外。

此后,在这一天,再也没有人敢冒此风险。

闲逛的姚凌云拉着燕辰走到一家买灯笼的摊铺前面,买下两盏小花灯,一盏递给燕辰,另一盏则自己提在手里。

二人,一人提着一盏小灯笼,并无目的,只是随着人流一步步得往中心地带走去。

灯火照耀下的东都城,亮如白昼,街上行人如织,人手一盏花灯,有说有笑,热闹非常。

燕辰面色沉静,一路且行且看,突然感慨道:“今年的烟火节比之往年要热闹许多。”

“嗯。”姚凌云面含笑意,开口道,“烟火节在八月十五之后没几天,中秋佳节,外出的游子也都归家过节,往年的这时候也挺热闹的,只是今年多了西征大捷,大襄以武立国,对于这场胜利,民众们都很高兴,连节日也过得分外喜庆。”

“这是大襄立国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型兴兵战争,更是一场干脆漂亮的大胜利。”燕辰点头表示赞同,“再者起因还是他国乱我边境,会有此效果,不意外。”

姚凌云侧头看了燕辰一眼,道:“自西征胜利的消息传回后,举国民众对宁王无不倾慕,尤其是近几月,九王爷在民间的声望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因此前封赏之事,更有偏激者说你薄待他。”

燕辰闻言一证,仅一瞬便明了过来,颇有些无奈道:“民间传言虽多伪造,但往往其来有自。”

姚凌云挑眉:“我也这么觉得,那你有何打算?”

燕辰转头,同姚凌云四目相对,笑了笑,没有马上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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