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韶半垂着眼皮子沉默,一段从别处听来的往事,范旭阳只知道这种事多少是别人心里的梗,不好随便在别人的地盘上宣扬,但最终说出来的口气,也只是说别人的一段故事。

就像他自己,如果没有重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别人口里的一段故事。孙韶心里蓦然升起了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范旭阳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按着还在发呆的孙韶,将他塞入车内才接着说:“后来,辉哥就基本不做厨师了,开了几家店,有像这样的酒吧,也有一些饭店和餐馆。辉哥基本都是聘了人回来管理,他就一个劲地研发各种充满‘创新’的菜式,乱七八糟,各种人类想不到的搭配。

“你还真别说,这么一弄,辉哥反而又出名了,这三年,先后好多大赛特地发函邀请他出赛或者去做评委,他都从来不去。除了研发菜式,他平常就不做菜了,更别说给别人做菜做饭了,研发出来的菜式,基本都是交给他手里的厨师团队去做,他自己从来不上手。”

说到这里,范旭阳脸上才露出新奇的笑,“我在这里唱了三年了,都没尝过过辉哥的手艺,你倒好,一来就尝上了,只是可惜,就是一盘炒饭。什么时候,能吃上辉哥亲自研创的新菜式,也就不枉此生了。”

孙韶失笑,弯着嘴角看范旭阳脸上发癔症一样的梦幻神情,然后单手撑着下巴,扭头看车窗外疾速向后倒退的夜景。

也许正是因为他想吃的是炒饭,对方才愿意给他做,如果他想吃的是那些菜单上的奇怪菜式,做的人,大概就不是他了。孙韶脑子里蹿过这个念头后,又想起那天在面馆时,黄毛跟自己说的话,“我们大厨把你当知音了。”

无奈的人原来哪里都有。

不是我们不够好,而是时代变换的太迅速,孙韶想着小时候跟母亲在一起时的光景,那时候,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能吃上红烧肉,和母亲幻想未来的每一天幸福日子。家常菜确实没有大的心意和创新概念,但以孙韶这个没有什么超敏味觉或五感的,用带着农药残留和浸泡在各种毒物里的食物养大的普通人看来,家常菜能做到不分老少阶层都能说一声好吃,才是最考验厨师功底的。

但显然,现如今能称为老饕或者美食评论家的,大多不出自他们这个层级。

要么,你向世界妥协,要么,你回归自己,认清平凡。孙韶想,他选了后者,但好像,易辉选得并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嗯,他把自己分裂了。孙韶点着头在心里下结论。

第十章

因为晚间多出来的活儿——跟着范旭阳辗转在各大酒吧去驻唱,孙韶发现自己突然就变得忙了起来,每天白天的课程培训不说,到晚上六点,必然准时跟着范旭阳消失去“上工”,而且,他们居然从未因这件事被编导找去谈话过。

孙韶禁不住猜想,是不是许若琳想借着范旭阳,让自己尝一尝“众人瞩目”的滋味,好舍不得退赛。

越想越觉得她大概是有这么点意思,可应该也不完全是这些。但到底是什么,孙韶也不想自找没趣去问许若琳。

他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平日里的各种培训课程基本都是囫囵着过,大半时间里连上面老师在说什么都没有听。

中午休息的时间就用来练歌,三两天一过,孙韶基本已经和乐队融合的差不多了,乐队里几首经典必唱曲目,大家也配合得天衣无缝了。另又练熟了二十来首传唱度很熟的曲目,基本应付唱夜场是没有问题的。

唯一让孙韶觉得有些滞涩的,反倒是范旭阳让他练的那首歌,范旭阳拿给他时就说了,这是一首未写完的歌,后面一小截是范旭阳自己补上的,而前面那一部分内容,只要弹一遍就能发现确实是初稿,原作者还没来得及修改,便离世了。

而范旭阳补上的尾章,虽然能看出来,是十分用心的,但是水平确实有限,就像他自己承认的,唱歌他在行,创作确实就……

他添补的尾章,与前面的乐章无论是风格还是质感,都差很多,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这首歌之所以还能称为范旭阳他们乐队的灵魂曲目,一半是这首歌前面那部分质量确实很高,一半是因为范旭阳每次唱这首歌,都尽了十二万分的心神。

但一时半会,孙韶又理不出个二三五来,只能先行练着,只希望等到有机会了,找范旭阳先聊聊,看他什么意思,再找出问题所在,看能不能让他下手修改。

孙韶知道这首歌对范旭阳来说,意义颇重,也许即使是断章,范旭阳也乐意他就这样。

除此之外,另一件让孙韶有些惦念的事情,倒与唱歌没什么关系了。

在那晚第一次唱场之后,短短三天时间,孙韶便跟着范旭阳去了酒吧两次,这两次倒是都遇见了易辉,但都是他在台上,看到他远远地坐在吧台前,隐在昏暗的灯光里,下了场,在厨房中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总之,是一次正面也没碰上。

不可置否地,孙韶有点失落,因为连续点了两次点菜本上的食物,差点没被那奇特的口感给“惊”死。

也不是不好吃,无论食材的平衡搭配,还是食物的口感调和,其实都值得孙韶点赞了。但,孙韶总觉得,这些食物只是一种调剂和尝鲜,只能满足一时的那种猎奇式的口腹之欲,并不能让孙韶对吃产生温暖胃囊的满足感。

虽然,对此,乐队其他人一致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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