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翷平静无波的眼帘里划过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书灵的脑袋,此时阿宇也已经从地毯的包围里挣扎了出来,颠颠的跑到沈翷跟前,委屈的“嗷”了一声,眼巴巴的瞅着他。

“……”心中暗暗失笑的将毛团子捞进怀里,阿宇这才满意,蹭着脖子嗅嗅,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嗷~”的一声轻叫,尾巴甩得满足。

那边书灵也回过神来了,待沈翷在习惯的躺椅上坐下,它也一个炮弹般扎了过去,一边飞边嚷嚷的问道:“君侯君侯,今天怎么那么快回来了?弟弟他们怎么样了?!”

沈翷伸手将快被书灵挤出去的阿宇拢了一拢,虽说身怀万年不遇的修炼圣体,但此时阿宇也不过一只刚刚从天狱压制下脱身的幼崽,完全比不过化形百年的书灵,每一次都一派天真被它的欺负得团团转。

不过这事沈翷一般是不太管的,旁的不说,先天混沌黑暗体的存在,本就注定了这小家伙的修行路上磨难重重,沈翷终究不可能庇护它一生一世,现在先学些教训也不错,反正书灵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沈翷微眯着眼睛在躺椅上舒展身体,想起书灵的话,轻轻答了一声:“还行,都没什么大问题了。”

没错,沈翷自降临以来,除了插手齐老大的案件之外,实际上每一晚都会悄悄降临到他们的梦境里,有时候现身跟阔别了多年的亲友们聊聊天,做做家务,就如同多年前他还只是个普通人那样。

有时候却仅仅是躲在一旁,悄悄地为他们布置好一个黑甜的梦境,聆听着前世的家人们最心底的声音,就如同聆听信徒的神明一样。

凡间神道,天人两隔,有相忆,却到底不同。此间故土一行,了却前世愧疚,也知道他在神域一身维持万界,天道无声,却如反哺般遮蔽着他于凡间唯一的牵连。

静看小院华荫如盖,心境便如花开一样,噗地一声轻响,突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今夜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沈翷回返,才引得书灵一问。

看着君侯并不想多做回答,两小便乖乖的伏在他怀里,浅浅的毫光晕起,进入了寂静的修炼。

沈翷悄悄瞥了眼懂事了不少的两个小东西,摇摇头,也开始整理随着心境增长而加快了融合的神格与神力。

浩大无边的力量汹涌着奔腾在神躯里,无数个节点在不知道边际的身体秘境中发出迷蒙的光,它们是境界提升后出现的新的容纳空间,等待着神力的充填,相互联合成玄奥的纹路,在黑暗的空间中上下沉浮。

沉浸在力量迅猛增长境界中的沈翷微微皱眉,他为了真身入世,将一身庞大神力极力压缩到位面能接受的地步,就是如此还是停留得万分勉强,书灵也警告说最多只能停留一周的时间,过后便必须离去,而且短时间内不能再次降临。

可现在他神力汹涌,增长的力度完全不止一个层次,而且控制力大减,恐怕,这回连一天都不到就会触达这个世界的临界点!

离开的时候到了啊……

闭目中的沈翷微微叹了口气,下次相见又不知道是何年,天上人间的隔阂又何止一句话能说的清?淡淡的别离愁绪涌上心头,沈翷将扑灭而来的神息挡住,在寂静的夜里,如品茗美酒一般,细细咀嚼着其中滋味……

此刻,夜恰过半,天光未明,距离沈翷降临故乡刚刚过去了第四个日子。

忽然,如同某根神经被挑动,闭目中的沈翷眉间一皱,睁开眼来。

“简直是……不知死活!”

膝上的两只顿时被他从修炼中惊醒,听到沈翷这句,书灵念头一转勾连本体,查看到底出了何事。

顿时,默然……

“嗷?”不知情又不知道怎么查的阿宇用爪子拍了拍它,意思是你快说啊!

“君、君侯……”书灵一脸便秘的看着已经古井无波的沈翷,顿了半响,磕磕绊绊的道:“我……也从没见过这么作死的人类!”

虽然它见过的人类也不多……

“给他一个狠狠地教训吧!”书灵恶狠狠的捏着拳头,挥舞着给沈翷打气。

“哪里用得到我动手。”沈翷轻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自己的基业都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居然还不忘记教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王凯到底是怎么坐上东南头把交椅的位置的,呵……”

原来是沈翷的神念中传来一组消息,那位杀鸡不成的老虎恼羞成怒的要收买狱霸,扬言要在监狱里弄死齐扬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的家伙!

可笑他立威不成,往日里掩盖在东南第一的名头下的虚弱本质暴露无遗,此时不想着怎么拯救基业,反而要跟一个对他已经毫无用处的人继续死磕,真是……人老了难道连往日的智慧都忘光了吗?

“可是,君侯……我们就快走了怎么办啊?”

书灵也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暴涨的力量,知道离开的时候已经不远了,然而齐扬因为杀人注定要用十一年来偿还这笔罪孽,这是沈翷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是司法神君,存身于秩序,立道于规则,就算是至亲好友也不能有丝毫容私。

往日的顾虑终于一语成谶,所幸他没有迷失在当初的迷茫当中,但是现在他又面临一个难题——他若离开,齐扬拿什么对抗即将到来的劫难?

“君侯……”一屋沉静的时候,书灵突然咽了口唾沫,出声道:“您说……我们要不干脆把他弄回天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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