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云雾渺渺,白栾花一身紫裙,摆边沾着露水,外纱薄透,被浸润的颜色深沉。她微微摆过头来,发上斜簪着一柄木钗,柔声道:“师兄,你那徒儿还在后山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我本就不想罚他。”谢道微微一叹,“只是他怕是不愿意与我说话。”

“你什么都不听他说,上来便说不可以,圣人都要被你气出几分火气了。”白栾花微微一笑,“你悟道超凡,师妹自然比不上,但你那徒儿到底是凡俗,你觉得不必说,未必他不想听。人有七情,受控六欲,你若有苦衷,他哪里会与你置气。”

谢道低声道:“你是要我去装可怜?”

“真难听,我是要你与你那徒儿说清楚,免得被误会。”白栾花瞪了他一眼道,“只是这又不是你的错,他也知未必能求情得了,但你是什么态度,对他来讲总归是十分重要的。”

白栾花说着,却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长气。

谢道觉得自己懂了,又仿佛没有懂,见白栾花神色忧愁,不由低声问道:“栾花,你是否还在记挂青山君?”

白栾花一言未发。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有话要说:

掌门:哎……

第26章 仙凡

后山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谢道站在云海里,低头望见荆淼坐在石碑前,青年个子跑得快,骨肉匀称,长得十分标志,只是袍子厚重,随着风贴合在身上,显出一点清瘦来。

这许多年来,谢道已经这么瞧过荆淼许多次了,只是他这老成的徒儿道心归一,坚定不移,从未停下来转过头看看背后。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谢道不由轻轻叹了叹。

荆淼什么都很好,只是这凡尘对任何人都总是不大好的。

谢道又熄了与荆淼谈谈的念头,他看了又看,正准备离开,偏巧这一次……

偏巧这一次,荆淼回了头。

“师尊。”荆淼扶着地站起身来,立在崖边遥遥望他,谢道的身形微微一飘荡,便又落了下来,踏上了后山。

老苍柏在风中飒飒作响,一缕鬓发撩过谢道的面容,他微微低下头去,伸出漂亮的手指来挽了一下,沉吟道:“小淼,你还在怪我吗?”他轻轻的在风中又说了一句话,“你又准备面壁至几时呢?”

“那师尊又打算何时才唤我呢。”荆淼抬起头看着谢道,他们师徒俩说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点也不大像师徒了,大约就是在今日。许许多多年后,荆淼回想起来,只记得今日的他似乎尤为意气一些,仿佛真真切切的,骨血里都是个青年人了。

谢道便道:“我在等你回头。”

“……”荆淼瞧着他一言不发,似乎在猜测这个回头是否带着别的意思。

谢道没有解释,荆淼便微微垂下了头。

这天底下的人,无论是父子兄弟还是夫妻情人,亦或者是师徒玩伴之间闹了矛盾,必然是要有一个人先退让的。

“我心里,已是不怪师尊了。”荆淼默然道,“这件事本也没有什么是非对错的,便是那罪魁祸首秦胜,他要大张旗鼓的来道谢,那也是他的事。于情于理,至多说他让春浮为难,却不能说他错了。”

已是不怪,那就是怪过。

谢道也不知自己为何纠结于此,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了。

“你还想呆在这里多久?”谢道问道,随后他斟酌了一会儿,脸上出现点挣扎的痕迹了,半晌才闷闷道,“我那日,只是在说气话,不希望你再纠缠下去,并非真心想要罚你。”

“师尊心意,我都明白。”荆淼巍然不动。

明白?

谢道瞧他模样,却并不像是明白的样子,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想站起来与自己回去。

“后山清净,平日也没有人来往,与紫云峰并没有什么差别。”荆淼轻声道,“徒弟正好修行辟谷之术,多加反思。”

与紫云峰没有任何差别。

多加反思?

谢道只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向来是极有主张的,脸色便仍是没什么大变,只问道:“你心中还是怪为师的,是吗?”

其实这个问题,荆淼自己也并不是想的非常清楚,他知道此事与谢道无关,也没有什么好责怪谢道的,然而他心中始终是失望的。也许是因为谢道对于此事的无动于衷,又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他抬头去看,谢道依旧不悲不喜,这世间也无一人能牵动他心神。

修道修道,最后七情灭绝,六欲荒芜。

荆淼便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只是淡淡道:“徒儿不敢。”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说什么不敢,也许是不敢赌自己在谢道心中的地位,又或是不敢继续放任自己那么依赖谢道。

师徒二字,听着情深,由来缘浅,还是不要抱有太多期望的好。

若非要说得话,荆淼约莫是有些兔死狐悲的,这事本也与他无关,岂料这件事上段春浮想得开,他却想不开。人世沉浮,有些人参得透,有些人参不透,约莫就是如此了。

他只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还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怪自己缘何如此懈怠。

“不敢?”谢道淡淡看了他几眼,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随你吧。”

他拂袖离去了,身形没入云海,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影踪,荆淼只觉得眼眶湿热,心中却没甚么后悔。他给自己的行为想了几个词形容,不外乎“恃宠生娇”之余,却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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