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饵(一)

在隐隐约约的乐曲声中,南宫意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星河门的琴修们已经开始练习了。

南宫意看着桌上已经熄灭的安神线香,心说确实很有效,连作息规律的自己都睡得不知道起来了。不过因为睡眠时间的延长,梦做得更长了,也更真切,南宫意可不记得以前认识过一个叫做“聂流尘”的人,只记得郁离山上的漫天青竹和那些不太善意的目光。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跑到铜镜前,散开衣襟,看自己的锁骨,只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伤疤,南宫意抚摸着这个小小的伤疤,若有所思。

“真是奇怪了……”

“对啊对啊,太奇怪了,三哥你居然现在才醒。”姚青页提着一个食盒撞开门,

“……这是什么?”南宫意看到食盒里有一碗面。

“你的早饭啊,唉,这个时辰,伙房的包点都凉了,你又没醒,我也不好意思叫你,只好出去买了一碗面。咱们下午可要出发了,赶紧洗漱下吃饭吧。”姚青页在桌前坐下。

“谢谢。”南宫意很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又一次失败了,只能尴尬地别过头,弯腰从水盆中兜起水泼在脸上。

这一切,却被姚青页看在眼里,他心里腾地冒起一团火,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但他不知道是谁把南宫意变成这样的,所以也不知道该去恨谁。他只记得,南宫意被带到那艘乌篷船上的时候,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两个月牙,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笑。

“三哥,我好讨厌那些魔修啊。”姚青页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南宫意无奈地放下刚拿起的筷子,道:“说得你好像见过魔修似的。”

姚青页趴在桌子上,歪着头道:“都是因为他们,三哥你都不会笑了。”

“我以前很喜欢笑吗?”过了半晌,南宫意问道。

“对啊,而且眼睛笑起来可好看了,弯弯的,这样这样。”姚青页伸出四个手指将眼角拉下来。

“哦……我都不记得了。”南宫意垂下眼睛,但他记得,在梦里的那艘船上,他还是会哭的。

姚青页拍案而起:“所以说啊,都怪那些魔修,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南宫意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便说道:“这是鸡汤面啊?一般啊。”

“怎么会,这是我跑了小半个洛阳城才买到的老字号鸡汤面。”

“你倒是有心了。”

“其实是我自己想吃……”

下午,一行修士从星河门出发,御剑飞向鹰钩崖,早在获悉乘风门叛徒养伤的位置时,几个掌门就摩拳擦掌想要立刻奔赴,可是南宫意提醒他们,满月之夜,月华最盛,鹰钩崖聚集无数的山精野怪,会分散战斗力,而且太极之中,贺东迎修的是乾一脉,白天灵力会加倍,只能晚上突袭。

姚青页一路上都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一众百余人等,就他飞得最快,虽天资聪颖,修为已经是琼华的高阶弟子,但是照着他的性子,南宫意很难不去担心他。

南宫意跟在他后面,心里默念着他父亲姚珉之说的话:“青页一向冲动好战,且不知轻重,请一定护他周全。”

南宫意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按理说这贺东迎那边应已经心力交瘁,有何可惧,但正因为太过顺利,南宫意总觉得心被奇怪的感觉笼罩着。

很快,鹰钩崖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讨伐联盟的盟主方矩御剑在前,往下看去。

现在已是傍晚,残阳如血,天空红得像翻腾的火海,呈现出令人极为不安的颜色。

悬崖上可能刚下过雨,泥泞不堪,贺东迎站在悬崖边上,他的身后,数十弟子们正在练剑。

“哼,乌合之众,还有练剑的心思,给我上!”他第一个冲了下去。南宫意带着琼华门的人,也跟了下去。

等他们飞近,才发现一件怪事,乘风门的人,不躲不闪,依然在悠哉悠哉地练剑,只有贺东迎瞪大双目,做出迎击的手势。

方矩一声冷笑,运剑上前,眼看就到眼前,南宫意突然大叫:“小心!”

红色的余晖中,目力极佳的他看清楚了贺东迎的脸,他大睁的双眼里面满是恐惧,好像在隐忍着什么,青筋暴露,嘴角都渗出血了。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鹰钩崖上忽然刮起了一阵腥臭的旋风,飞沙走石,把方矩淹没在尘土中。夕阳下,有一个巨大的脑袋从稀泥里钻了出来。那个脑袋长得无比恶心,像一个浑身都是粘液的硕大壁虎脑袋,脸上挂着破碎的砂石,头顶长着一支石质的独角,一张嘴,又是一阵旋风,把空中御剑的修士都刮到了地上。

修士们想再次御剑,却发现完全无法驱动,那个脑袋伸出一条舌头,向他们卷了过来,舌头黏糊糊的,涎水不断滴落,地上被涎水烧出一个个黑坑。有人害怕地去砍,手中的剑反而被黏住,整个人被黏住,不一会儿就软了下去。

姚青页扶着剑勉强站起来,他未见过此种怪物,想运起剑诀,却用不出半点灵力,这个怪物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只要站在地上,灵力皆会被源源不断地吸收,此时,它又开始攻击落单的人。

有几个人向怪物一阵狂砍,却只换来它更加的疯狂。姚青页躲避着它的攻击,看见沙尘中南宫意带着几个人向自己冲过来。

“这是嗜灵兽,不要用灵力,不要恋战,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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