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罗槿,一下子砸在可怜的推车上。

人鱼在水中游动的速度快的惊人,鱼尾的力道当然也大得很。伴随着一声巨响,罗槿辛苦准备的小推车就被毁了个干净。木质厚板从中间裂开,四个轮子有三个消失不见,唯一幸运的,大概就是与拖车底座不符的玻璃水槽滑至一边、没有摔碎,省下不少清理时间。

是啊,像人鱼警惕性这么高的生物,能认定一个人类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每条人鱼的管理员都同时包揽了训练、喂养、治病的任务,打扫场馆的自然也只有罗槿一个人。

对“任性”的南烛已经彻底无奈,拖车被毁,表演又要按时进行,准备新的托运工具当然来不及,思来想去,罗槿站起身,捡起散落的大块儿碎屑,堆放置对裂开的推车木座上。整理完毕后,再起身俯视着完全上岸的人鱼,柔和眼眸难得露出不善目光。

本能的从罗槿身上感觉到危险,南烛双手支撑着湿滑的地面,笨拙的动作明显是要逃到水里去。

“南烛,你要去哪?”虽然南烛无法理解罗槿的话语,但相处这么久,他的想法还是能明白的。被罗槿重新握了手腕,感受到对方情绪波动的南烛也变了面色,也十分不配合的露出尖锐牙齿,意图恐吓对方。

微弱的反抗当然没用,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早就将南烛视为‘自己人’的罗槿做出了可怕的亲近动作。

相握的手腕更近一步,罗槿一手揽住南烛腰背、划过腋下,另一只手试图去搬运他巨大的尾巴——这完全是被惹恼后、实在没有办法才做下的姿势。如果小推车还在,他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姿势拥抱一只人鱼,拥有强烈防范意识的生物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接受人类的触碰。

不安的挪动,没有经验的南烛也无法从简单的动作了解罗槿的意思。视线忽然对准了远处未关合的大门,因这个巨大的发现眼睛一亮,人鱼手指不安的磨蹭起来,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转动视线,细长双眼危险的眯了又眯、最终停留在罗槿露出的纤细脖颈上。

只顾及着如何搬运南烛的罗槿当然没有注意到那道危险目光,做了承受重量的准备后,双手同时发力,带起南烛身体的同时被这可怕体重压得一阵摇晃、脖颈一凉,人鱼‘捕杀’动作被迫打断,上半身重心不稳的扑到了罗槿身上。

赤裸胸膛上的水珠沾湿了罗槿工作服,怀中人鱼过低的体温抱起来异常舒适,只不过站稳过后,靠近颈间动脉位置泛过一阵刺痛,一道温热的液体沿着脖子滑落下来,疼痛的同时带有一阵瘙痒。

没有空闲的双手,罗槿疑惑的低头就对上南烛似是‘愧疚’的目光。人鱼不安的眨着眼睛,食指上还有鲜红的血迹。经过研究所的人鱼五指尖锐锋利的指甲已经完整的拔出,虽然伤口早就愈合,可指甲长得格外缓慢,两年过去,细长手指短小的粉色指甲还未长及指尖。

被相对粗粝的手掌磨蹭肩膀脸颊,罗槿只好轻叹一声,道:“没事的,南烛,我没有生气。”

张张嘴说不出话,南烛道歉似得温顺靠上罗槿的肩膀,探出舌头舔舐着被自己‘不小心’作弄出的伤口。

“唔……南烛,别这样…”扭了扭肩膀,意图甩掉忽然老实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鱼,却没有任何效果,想要打断也腾不出手,只能无奈的任由他进行这种亲密动作。

不仅局限于鱼尾,人鱼皮肤的每一处都会分泌一种特殊粘液来保持皮肤湿度,滑腻的粘液可以保证人鱼长时间的停留在岸上,不会因为身体水分蒸发过度而死亡。罗槿感受着手掌下的滑腻皮肤,脑中某处细弦崩断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亲昵的、用这种姿势拥抱过爱人,明明也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可罗槿已经习惯了每一世接受来自爱人的照顾。可这一次,他变成了一只人鱼,只能粗略知道自己意思的人鱼,不能说话、不能交流,甚至寿命缩减、不能携手一生的奇异物种。

与陷入沉思的罗槿不同,南烛只是沉默的将头抵在罗槿的肩膀上,感受着与其他生命体亲密接触的美好感觉。人鱼是群居动物,可人鱼间除却伴侣,很少有ròu_tǐ间的接触,强壮的人鱼一族,根本没有拥抱这种肢体行为概念。

人类的体温是人鱼可以接受的温度,温暖的体温对常年生活在冰冷水底的人鱼来说十分难得。从前的穆槿虽然喜欢人鱼,但也是保持适当、严格距离的喜欢,与现在贯穿一切记忆的罗槿自然不一样。

人鱼上半身与人类相似,但鱼尾十分修长、沉重,再加上行进到表演场馆的距离又不近,一段距离下来,罗槿的双臂有些吃力。

怀中的南烛不知何时松开了自己脖颈,那流血的伤口,也似乎因着人鱼的舔舐吸允不再疼痛流血。罗槿知道就这么忽然的近距离接触人鱼的行为并不恰当,可他就是忍不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相互说不上话、无法交流沟通的状况让罗槿一阵压过一阵的心慌,拉不近思想间的距离,只能通过身体的接触来缓解慌乱。毕竟他们两个不属于同一种族,比起生活在陆地上、一无是处的雄性人类,南烛没有理由不选择一条同样美丽又强大的雌性人鱼做伴侣。而且罗槿也从来不觉得现在人鱼与人类的相处状况是公平的。

害怕又对上那不明状况、或满是探究的墨色眼眸,罗槿小心翼翼低下头看过去,入眼景象却与想象中差别甚远。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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