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按着小腹,强行忍痛道:“你待如何?”

陆云亭道:“告诉我,卫森在何处?”

青衣人哼笑了一声,闭上了双眼,摆出了等死的姿态。

陆云亭站起身,将酒壶拎起,倾出冷酒浇在他头上。蛊虫闻到酒味,更是霸道了起来。青衣人咬住牙,面色惨白地忍耐,身体抖得如糠筛一般。陆云亭提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再逼问了一次:“卫森现在何处?”

青衣人不语。

陆云亭道:“你倒是不怕死。”

青衣人哑声道:“比起死,我更怕卫森。”

陆云亭沉了脸,吹了声哨。青衣人闷声痛呼,一只白而小的蛊虫自他的眉心跃出,伴着血和脑浆,落到了陆云亭的掌心。他死了,犹自瞪着眼,却再也说不出话。陆云亭将蛊虫拢入袖内,再取来绢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

哑奴提剑走来,陆云亭扫了他一眼,道:“去搜搜这两人身上有没有银钱。”

哑奴应了一声,却半晌也没有动作。

陆云亭道:“怎么不动?”

哑奴看了看青衣人眉心的血洞,又看了看陆云亭的手。又静默了许久,方道:“这是催命蛊。”

陆云亭道:“那又如何?”

哑奴缓缓道:“催命蛊太过凶险。若是用不好,容易反噬。”

陆云亭笑了:“蛊王就在我的肚子里,我怕什么反噬。”

哑奴怔了,干涩地问:“蛊王?”

“不错,蛊王。当年九叹峰上的秘宝,卫森做梦也想骗来的蛊王。”陆云亭语调转低,变得又嘲讽又苍凉,“他害死这么多人,蛊王最终还是落到了我这里。”

哑奴动了动手臂,仿佛想碰陆云亭,又不敢。

陆云亭低语:“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又做什么。哑奴,去,搜一搜他们身上还有没有钱。”

哑奴如提线木偶一般走过去,低头掏了掏青衣人的荷包。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犹豫地问:“当年

他怎样害了你?”

第11章

陆云亭在九叹的时候,从未杀过一人。峰顶本就无人可杀。唐苍木对两个徒弟更是严加管教,责令非生死关头,不可对外人拔剑。

陆云亭曾笑问:“既然不能拔剑,那习剑还有什么用处?不如多弹弹琴,喝喝酒,睡睡觉。”

唐苍木瞪了眼,正要发怒。蒋子骞抢先道:“你不习剑,如何自保?又如何惩奸除恶,帮助无辜的人?”

陆云亭忙低下头,连声应是。但他究竟是偷懒了,练得久了,就开始向师兄讨饶。师兄每次都道下不为例,却每次都顺着他。

没别的事情可做的时候,他们就在山上乱逛。低一些的山坳里有野猪野兔野鸟,可以猎来打打牙祭。这算是陆云亭少有的动武的机会了。有时也跳进潭水里抓鱼,出来的时候衣衫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尽显他修长劲瘦的少年人的躯体。

师兄在岸上移开眼,斥责道:“成什么样子,快把干衣服换上。”

陆云亭嬉笑:“我才不换,师兄也一起下来玩罢,凉快!”说着,便勾住蒋子骞的衣袖,两人一同跌入水中。

蒋子骞向来稳重,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陆云亭哈哈大笑,把鱼把潭水泼了他一头一脸。蒋子骞板起脸,用小擒拿手钳住陆云亭的双腕扭到背后,按好压住,作势要打屁股。

陆云亭大惊失色:“师兄饶命!”

蒋子骞放了他,在他的发顶弹了一弹,道:“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还整日胡闹,该打。”

陆云亭转过来,坐在水潭边的青石上,用湿漉漉的水洗过一般的眼神望着蒋子骞。

潭水映着苍蓝的天穷和森森的草木,陆云亭的一双眸子和潭水一样清澈。蒋子骞又说不出话了,默然了好一会儿,才叹着气向陆云亭伸手:“上来吧。”

陆云亭弯起眼眸,笑吟吟地握住那只手。

又有一日,他们在山上发现了些不一般的事。

那天正是隆冬,到处都积着又松又软的雪,一脚踩上去直没到大腿。陆云亭先是听到狼嚎,循声过去,却见白雪上落了一滴滴的血,如红梅,血迹的尽头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单薄的衣衫,脸色又青又白,眉眼上都结了一层霜。一只雪狼死在他身边,肚子上插着一柄剑,想来是要吃那人却没咬着,反而拼了个两败俱伤。

陆云亭望了师兄一眼,问:“师兄,我们要救他吗?”

虽是问话,但他已经忍不住流露出了跃跃欲试之意。

蒋子骞道:“那便救吧。”

陆云亭喜上眉梢,仍要多问一声:“他若不是好人呢?”

蒋子骞道:“那便不救吧。”

陆云亭愣了一瞬,期期艾艾道:“我们……还是救吧,他都要冻死了。世上哪来这样多多坏人。就算他不怀好心,我们也还有师父在,救了再杀也来得及。”

蒋子骞轻笑道:“看来师弟心中早有主见了,又何必来问我。”

陆云亭道:“师兄就是爱作弄我。”说着蹲下去,将那人翻了过来,仰面摆好,摸上他的脉搏。

蒋子骞忽的“噫”了一声,弯腰从那人怀里抽出一个小木牌。木是檀木,牌面上寥寥几刀刻出了一副渔人垂钓的画。蒋子骞道:“他拿着师叔的令牌,我们是非救不可了。”

他们两人的师叔是寒江钓叟谷怀虚,与唐苍木同辈,却脾气更加古怪。不喜在九叹峰上常住,更爱四处行走,以天地为家。但行走江湖总怕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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