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止,弈者无休。千年已逝,人们对围棋的热情没有丝毫的冷却。佐为凝视着夏目辛苦收集的《进藤棋谱帐》,设想过无数的结局。光棋艺有成,而他佐为,却只留一缕气息,占用夏目的身体对弈,也终不是长久之计。

hikaru下线了,夏目的灵魂却没有苏醒过来。他急问身边妖怪是怎么回事,却听得啪地一声,见是猫咪老师在焦灼中碰倒了花瓶。

“我来试一试。”一直静默着的女妖怪忽而开口。那是一个水蓝色长发的女子,如斯清婉,令佐为想起了千年前的岸芷汀兰。

琴音哀伤,如泣如诉。曲调却是久违的熟悉。在平安京时,他曾在湖边蒹葭旁吹奏紫笛,便正是这《青海波》。但后来他投水自尽,笛音已成绝响,他千年未曾听过。

他忍不住叹息:“好琴音,恨不能与君琴笛相和。”

女妖怪有刹那的怔忡。她抬眼看他,凌波眸中漾起晶莹一点。

之后,佐为便认识了这位矶月之森昔日的琴师,也知晓了执伞者铜的故事。

但他终归是忍不住的。忍不住观局,忍不住下棋,忍不住批注光三年来的棋谱,忍不住关注光和亮的种种消息……每次借用夏目的身体,他都止不住地自责。执念过深,他怕自己会入了魔障。他留下了和yuriko的棋局,光又是她的指导老师。万一被光发现,做出像铜那般的事情来,该如何是好?

佐为万万不能想象光或夏目为他做如此牺牲,便请求浅葱日后毁掉棋盘。

也许最好是停在这里。一切来不及开始,就没有之后夏目甚至于光的种种无奈。如今的他奄奄一息,连最低级的妖怪都不如。因此,佐为选择隐姓埋名。短短两个月,没有谁能伤心。

佐为再次回到了虎次郎的棋盘中。不管夏目怎么呼喊、追问,他都没有回应。短暂的相处以来,他对这个善良的孩子也有了情谊。但他由衷地相信,这么做,对光和夏目都好。

如果在光身边是快乐的,那么,和夏目结识以来,佐为获得更多的,是平静。与当年在光身边时大不一样,他不再畏惧死亡了。

未知死,焉知生?

佐为心平气和地等待着棋盘崩解、自己灰飞烟灭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自己又醒了过来。清晨和煦的光线照亮了眼帘。迷蒙中他瞥见鲜红,似有一把极锋利的刀刃从佐为心间划过!

浑身浴血的浅葱倒在他的眼前,昔日弹琴的巧手鲜血淋漓!

猫咪老师说浅葱不过是昏迷。但如果浅葱醒不过来,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sai,可不可以请您指导我一局棋?”藤原滋早已按捺不住,捧出棋盘和棋具,跃跃欲试。可是又看见眼前人脸色苍白,心下担忧。

佐为实在没有心思对弈。他摇了摇头,哽咽着喉咙:“对不起,我实在是——”

倘若浅葱真为他而死,这叫他以后如何能舒心拿起棋子?

夏目小心地说:“滋叔叔,佐为先生有点不舒服,指导棋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吧?”

“是这样。”藤原滋忙说,“那就请sai快去休息吧。”

第49章 第四十六回 云泥

第四十六回

与藤原夫妇短暂地会面之后,佐为又回到楼上,守在不省人事的浅葱身边。夏目在一旁,看看浅葱层层包扎的手,又看看双眉紧锁的佐为。浅葱那时执伞孑立雨中的痛苦,如今轮到佐为来承受了。

事情往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走,夏目比任何时候都恨自己的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夏目在窗外看到交谈着的猫咪老师和丙。它们看到他,同时抬手,示意他过去。

“浅葱会醒的。”丙说,“她只是心病。那种惨烈的戏码重演,她暂时缓不过来。佐为先生误会了。但是,宁愿他误会,也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到底是谁让佐为先生成为人类回来的?”夏目问得直接,“秀策的棋盘,又在哪里?”

猫咪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说:“是青岚。”

果然是这样!夏目闭上双眼,内心酸楚。

“浅葱身上的血是青岚的。”丙又说,“青岚效法铜,在浅葱面前重蹈覆辙。浅葱的精神一定是受到重创了。”

“川添杀了青岚?”夏目轻声问。

“应该不是。”丙张开手,里面是一枚狭长的古镜碎片,“浅葱昏迷时紧紧握着这个。青岚小姐怕是自杀的。”

夏目木然地接过那枚古镜的碎片。古老的铜镜碎片,边缘的血都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他失神,须臾,才问:“为什么?”

“等浅葱醒来,你问她吧。”丙回答,“她和青岚是矶月之森的琴师和棋师。”

夏目只说了一个字:“好。”

“你打算怎么处理藤原佐为的事?”猫咪老师问,“他之前,根本没有想过回来。”

“佐为先生现在是人类了。”夏目说,“等他能心无旁骛地下棋,我会立即告诉进藤君的。”

“你看藤原佐为那副神情,就跟当时的黄毛小子一模一样。”猫咪老师露出了一贯的凝重与戏谑交织的神情,“在浅葱醒过来之前,他就能被自己的愧疚击倒。”

猫咪老师的预感是对的。几天下来,夏目在地板上和衣而眠,佐为却在浅葱的塌边不吃不睡。清碧色的单衣和古镜的碎片放在抽屉里。夏目的手翻着《友人帐》,眼睛却凝视着一旁静如寒潭的佐为。纯白的月光落在他曳地的紫色长发上。一个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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