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好像一只小爪子似的挠着将军的心口,让他一张老脸也忍不住涨得通红,为了不让自己母亲说出更新潮前卫——也就是说更羞死个人——的话来,连忙把手放到唇边,高声咳嗽道:“咳咳!母亲您来了?”
说着就抬脚进门,正对上少年绯红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想到那句“夫君”,心中一窘,脸色更红,只得挪开目光,看向翁主。
翁主便笑:“正聊着你呢,这么早就回来了?”
将军在少年对面坐下,微笑着点点头:“陛下说今儿过节,又没什么大事,早朝散得比较早。”
翁主点点头:“我给你们新做了衣裳,待会儿都换上,你如今也算是重臣,又新娶亲,待会儿肯定多得是人盯着你们呢,我瞧孝白这孩子老实,不太会来事儿,你待会儿可得机灵着点,别丢人现眼!”
在亲娘面前,将军也只得连连应“是”。
孝白低着脑袋,却忍不住一直偷瞄将军,将军却偏偏梗着一口气,眼睛始终盯着翁主,不曾看他半眼。
这时间久了,翁主也看出了不对劲,一双美目在孝白与将军之间瞟来瞟去,总觉得将军对自己买来的这个少年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样子。
她买下少年的时候,一来是看着少年可怜——长得就挺可怜的,身世还那么可怜,就更可怜了——二来是想着少年看着乖巧听话,正适合拿来放在将军屋里,不会成天生事儿,给她找麻烦,三来,也是最重要的,翁主觉着少年长得一副兔子样儿,一看就是那些所谓“男风爱好者”们会喜欢的——没见南歌馆那老板看着少年两只眼睛都放光了么?——所以,翁主觉得少年会是将军喜欢的类型,将军抱着这样一个“夫人”,就会老老实实过日子,不至于出门去鬼混了。
可是,如今看来,少年似乎并不能拴住将军的心啊。
翁主心里盘算着,过了一会儿,便借口让他去换衣服,把少年打发出去,单独盘问起了将军。
“母亲说的哪里话,”翁主问起将军是不是不喜欢少年,将军连忙赔笑道,“孝白挺好的,我……我挺喜欢他的啊。”
翁主显然不信:“你能骗得过我?我瞅着刚才那阵仗,你对他不闻不问,看都不看一眼,就不像是个做丈夫的。”
将军被“丈夫”俩字窘得一哆嗦,连忙说道:“这……当着您的面,我们哪敢……哪敢私相授受啊……”
“呸!”翁主啐道,“什么‘私相授受’?书都白念了!别的不说,你们俩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说今儿,别说是在母亲面前,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你一个做丈夫的,要怎么对待妻……对待自己的男妻,难道还得要母亲教你?眼下是在自己家里,你爱怎么样都不打紧,待会儿到了宫里,你还这样,知道人家会怎么说,怎么看吗?你让孝白往后怎么做人?”
将军被母亲一顿数落,自己也觉得心中有愧,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翁主把儿子说了一通,完了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过了,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母亲自然是向着你的,并不是为了孝白怎样,只是你既然喜欢他,愿意要他,母亲少不得就得时时提点着你,你年轻不懂事,这也都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嗯,”将军低着头,“母亲说得是,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翁主一挥手,“你也去换上衣裳吧。”
十八
将军回房的时候,孝白正在同翁主带来的新式华服上错综复杂的扣带作着斗争。其实他进府的时候也曾经被指导过各式礼服官服的穿法,但却从来没碰见过这种样式的衣服,自己转着圈儿穿了老半天,急得头上都出汗了。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肩膀上搭上了一只大手,将军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别动。”
孝白顿时怔住,傻乎乎地维持着一只手折到身后的别扭姿势,站在原地,当真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将军替他解开扣带的死结,重新整理好,又一个一个扣上,从上到下捋了一遍。
“好了。”将军掰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轻声说道。
孝白低着头,不去看他。
将军有些窘迫地看着他的头顶,低声道:“生气了?”
孝白摇头:“我……我能生什么气?”
将军没好意思接话,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捏了捏他的脸颊,故意用一种洒脱的语气笑道:“没生气就好,待会儿出去,咱们还好好的,好么?”
孝白闷声应了个“是”。
将军觉得自己这行径似乎有点不要脸,但事到临头也顾不得许多,便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厚着脸皮,哥俩好似的说笑道:“来,你也来帮我换换衣裳,母亲说这款式还是最新的呢,你穿着这样好看,让我也试试呗。”
孝白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默默低下头去,帮他穿戴起来。
两人换好衣裳出来,去见翁主之前,将军想到了她的嘱咐,便大着胆子,把手放到少年的细腰上去,搂着他,极亲昵地进了正厅。
孝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却一句话也没说。
翁主看着这两人一个锦衣华服,高大英俊,一个清新秀雅,弱质纤纤,虽是俩男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倒也还算刚柔并济,和谐美满,又见将军揽着少年,一副呵护备至的模样,便面带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不就好了,”她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