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本来脖颈上便有伤,这一次很快便撑不住,眼看眼中光彩渐淡,远远的剑光一闪,登时天旋地转,扑通落在柔软的沙子上。

不一会儿,他感到被人用力抱了起来,“阿源!阿源!”

谢源喉头奇痒奇痛,咳嗽自是不敢,憋得面色发青。很快水袋就被放到唇边,清凉的水滴到唇上,他虚弱地饮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才有力气攀着陆铭的肩膀抱紧。不远处刀光剑影,灰发男人被陆铭的飞剑钉穿了小臂,立马就被盗曳和阿昭压制住。

“小心,他会驱虫驱兽……”

陆铭紧紧抱着他顺气:“你别说话,别说话了……”轻手将他脸上汗湿的发抚开。谢源心力交瘁地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五十、长得再帅也就是两个臭流氓

陆铭从来没有见谢源那么狼狈过,心疼得要命,仔细检查了他全身上下,其他倒还好说,就是细嫩的大腿上有一道狞利的剑伤,血肉外翻,开口处都已红肿发炎。谢源大概是自己点过穴,整条腿都冰凉冰凉的,陆铭出手解开他的穴道,又发现他居然用内力阻塞了脉络,不得不用清净气梳理了一遍。淤塞一通,凝滞的新血立马从伤口里涌出来。陆铭用所剩不多的清水帮他淋了伤口,又撕开矜衣帮他尽可能舒适地裹起,谢源梦里还是痛得直呼,嗓音已经不是平日里他熟悉的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从小一个人,一直,一直。

从不甘心到死心到默默张开满身的刺。但是最后还是好运的遇上了另外一个人,可以不在乎他的刺,笑着把他拥在怀里。于是这个人不是一切,却变成了唯一。他一直都很珍惜的,连碰根头发丝都小心翼翼,要在衣服上把手蹭一蹭。

但是有些人,有些人就是会狠狠那个人踩在脚下,踩进泥土里,没了神采,变得破烂。谢源他文质彬彬的……这样他怎么能受得了……

他以为失去心爱的珍宝已经变成了儿时的噩梦,那些吵嚷,那些嗤笑,被折断的竹蜻蜓,被撕破的纸风筝。曾经他可以羡慕着说我不要了。但是现在他死扒着不想说不要。

少年抱着情人,差点没流下泪来,只恨自己没用,不能替他疼。

那边厢盗曳一把格住阿昭的朴刀,劈手便把灰发男人打晕:“这个要留活口。”说罢在营地里四处转悠,找了一捧麻绳把人捆起来。

他们身上也不见得比谢源好多少,都见了红,不过大抵不知道是对方做的。这还不算最要紧,盗曳阿昭一坐下都成捧成捧地往衣服外头掏虫。

休息了片刻,三人分吃了些吃食。盗曳陆铭和阿昭分述了经过,只讲到入了雾阵,便再也不知道了。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狼狈不堪的谢源身上,盗曳摇摇头,“想不到有朝一日承左使大人的情。”

谢源一直给他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金质玉相,温和审慎。但是他也隐隐感觉到:如果有一天出了事,谢源肯定能站出来独当一面。他就是有一种力量可以让身边的人安心。有时候,谢源会让盗曳想到平和深广的大海。

“驰狼团不知去哪里了,嘤嘤和宫主也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这里这么多古怪,不宜久留。陆铭,你背上左使,咱们还是去找龙夜吟——他怎么着也离这里不远了吧。”

盗曳疲惫地拄着牙刀站起来,随手把麻绳系在刀柄上,然后大喇喇扛着刀往前走,灰发男人被拖得衣服都磨破了。陆铭伤重,阿昭想帮他背谢源,他不肯,阿昭只好帮衬着,生怕这两个一齐倒。

他走出老远,才敢回望那玄黑的马车。

大概是陆铭走得太过不稳,谢源不一会儿便晕乎着抬起头来,凑在少年的肩膀上:“去哪儿?”

陆铭停下脚步,轻轻嘘了一声,“你睡觉,别管了。”说着搂着他的屁股小心颠了颠。谢源嗯哼一声抬眼,眼前是飘扬的大旗和整装的骑兵。他好像看到嘤嘤被绑成个粽子扔在军马前,像条虫似地奋力扭动着,风里传来她断断续续的撒泼:“死龙!放开我!你这条死龙!你就是条没人要的柴火,发霉了的臭带鱼,没有放酱油的烂皮蛋,闷了七天七夜的猪头肉!才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喜欢也抬不回来!就算拜了堂也洞不了房!就算洞了房也保准生不出儿子来啊啊啊啊啊我说得都很准!……”

这下可醒全了,拍拍陆铭让他把自己放下。落地的时候,大腿疼得没有知觉,幸亏阿昭扶了他一把。谢源缓过神,抬手便“啪”一声拍掉阿昭的手,前头神情沉重的盗曳转过头来,突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看看阿昭,又看看地上的灰发男人:“一伙的?!”

“先绑起来。”

阿昭大惊,退后一步瞪大眼睛,很是可怜巴巴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眼看盗曳眼神不善,伸手就要拔刀,却发现刀鞘早已被绯瑞云缠死了。赤手空拳,他没几招就被盗曳踹在地上,腰被膝盖压得直发疼。盗曳单手反扣住他结实的手腕,解下腰带死死绑上,大概是太气不过,把人弄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盗曳嫌他叫得难听,揪住他的头发便按进沙堆里,转过头问谢源:“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源胳臂被陆铭驾着,只轻微地摇摇头,“不知道。龙夜吟怎么说?”

盗曳用更光火的声音吼回来:“我怎么知道?——龙夜吟,你搞什么鬼,嫌命长?!”

龙夜吟不说话,整个龙骑军都没有声响,静静地隐在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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