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在里头等着。”谢源按了按额角,他现在太阳穴突突地跳,昨晚上没睡,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我们现在怎么办?只要能闯进他们的营地,一个帐篷翻一个帐篷翻也得把人翻出来啊。”

“狼很刁的,还没走近就会被发现了,唉,真是麻烦死了,嗷……”阿昭打了个哈欠,陆铭黑咕隆咚地一甩手,打他个措手不及,“狼既然这么机灵,不如我们出个人把它们全调开。”

帐篷里呼吸一滞,一片寂静。

谢源想起营帐外头的所见:天黑,狼的眼却阴森森得泛着绿光,像是一簇簇的尸火。每一头狼,都像看家狗似地端坐着,定定望着营寨的四面八方,一动不动,看上去像被操纵的木偶。

也难怪没人肯接这个烫手山芋,这场面……实在是令人发毛。

不知过了多久,盗曳呸了一声,“里面有人会驱狼,一呼哨全呼啦赶回来了,跟硬闯没差。”说着一掀帘幕走到外头。陆铭一咕噜爬起来,谢源劈手抓了他的手腕,“真硬闯?”

“先去看看他们睡了没有。”

谢源被冷风一吹,放下了帘障,一时间帐篷里头只有阿昭平顺的呼吸声,已经呼呼睡着了。谢源叹了口气,正想眯一会儿,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嚎叫,“嗷嗷嗷嗷嗷嗷……”

风呼啦吹起了帘幕,谢源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上倾的滚滚黄沙。他看不到,但可以听到对面沸腾前的不平静。随着那一声长长的嚎叫,那蛮族的人营地里嚎叫声传呼东西相闻,狼群呲牙刨地,蛮人起坐铡刀。

谢源六神无主,想去外头叫盗曳和陆铭,突然被阿昭从背后扑倒。年轻人一脚踹翻了扎得颤颤巍巍的帐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沙子外头,“看东面!”

谢源仄头,只见翻滚的沙雾中,狼群低伏着肩,像是一枚疾箭冲向两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一时又急又好笑,咽着声音骂道:“才说要总攻,结果一出门就做饵,这是搞什么!”

话音刚落就被人提溜了起来,阿昭拍拍身上的灰,懒洋洋地一笑:“谢左使,轮到我们上了?”说着,回身抽出自己的朴刀,刀背上的金豹豸映上森严的光。

谢源从帐篷的角落里翻出跃跃欲试的绯瑞云,心说听天由命吧。

四十五、原来你是个扮猪的老虎啊

“快点!快点!”嘤嘤难得显出焦急的神色,拼命背过身显出锁链的匙孔。背后的小荷被她越催越抖,小脸上都是黄蜡汗,最后索性把簪子一丢,缩到一边抽抽搭搭哭起来。

嘤嘤没想过还能这么着,一蹦一跳挪到她身边:“哭什么!不许哭!解开我就能一起逃出去了!”

小荷不停地摇头,发出短促的叫声,就缩那儿不肯把头抬起来。嘤嘤看着她那个软弱绝望的样子,对这个姑娘的厌恶程度简直冲上云端——见过没用的,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头上插这么多簪子居然连把锁都不会开,简直比谢源那个懒散小倌还没用,魔教怎么尽是这种人,姬叔夜还想混江湖?!

嘤嘤看她那个背着人缩成一团的小模样就来气,管她奶奶的,一屁股坐下,气鼓鼓看着外头的天。

这里是朔北人的营地。她们刚上马车,车轱辘就辚辚响起来,把正在七手八脚系衣带的两人颠得东倒西歪,在里头像骰子似地不停打滚,爬都爬不起来。本来她以为是骆驼抽风,想窜出去勒辔头,结果这死女人硬要扯着自己穿小衣,穿矜裤,等回过神已经来不及。骆驼早就成了一坨沾着沙的血肉,几匹身材大得跟小马驹子似的巨狼咬着车辕,在前头拉车,绿洲被甩得看都看不见。

嘤嘤当即把匕首绑在小腿上,一边扎头发一边眼观八方,想办法怎么逃回去。结果这死不要脸的生怕自己丢下她,扑上来揽了自己的腰就往里头拖,嘤嘤差点没跟她在车里打起来。

她刚被拽进车里,外头就响起食肉的呼噜声,这种声音嘤嘤再熟悉不过了。风吹起幕帘,带着血腥与骚味,前头那匹巨大的灰狼似有神知地撕下一大块骆驼肉衔在口里,半仄过脸冷冷对上她的眼。

左眼被劈瞎了,瞽目。

嘤嘤呸了一口躲回去,和小荷一起在马车里颠屁股玩儿。

她猜到来的人是谁了,如果是这样,现在想跑也没有用,何况身边还有个拖油瓶。想到这里就不由得瞪了眼那缩在一边的小荷,混账,恨不能把头埋脖子里头,胆子到底是有多小。

到了营地之后,那老混账似乎不打算再走了,跟一个朔北人稀里哗啦说些听不懂的鸟语,把她锁了起来,关在一个个黑漆漆的坑底下。而姬叔夜那个不争气的妹妹早就吓晕过去,朔北人连绑她都懒得绑,倒是有几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小衣下雪白的胸膛,被嘤嘤呲牙咧嘴地给吓了回去。

不知道是什么规矩,朔北人的帐篷底下都挖空了半人高,棚顶非常低,只留了几乎一线的孔洞,是故里头非常黑,非常压抑,但是却比陆铭搭的破帐篷宽广,至少伸得开手脚。里头有一股带着太阳气息的浓重皮革味,是顶新的白羊皮。

嘤嘤闭上眼,全神贯注地动用着五感。有湿润水汽的味道凝在鼻端,她们一直在朝北走,那么这个营地的不远处,就是销金河。

若是过了河,那可真踏进了朔北人的地盘,谢源可能带不回她了——所以说这老混账究竟要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没过几天逍遥日子,还没闯出江湖一片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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