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这个说来话长……”

“行吧,我晓得了,”谢源撩着袍摆站起来,“嘤嘤,这回机会来了,还不表现表现?”

嘤嘤一愣,然后蹭蹭蹭跑到外面牵了匹马,谢源瞥了眼还傻乎乎站着的陆铭,咳了几声:“陆少侠不想到外面走走?”

陆铭哼一声别过脸去。

谢源笑笑,顾自摸着那匹五花马的脑袋,对嘤嘤说:“我们这一来一去,可能赶不回来,方圆百里都没有落脚的地方,恐怕是要露宿的。你牵一匹马,难道吃睡都在马背上么?”

嘤嘤抬眼露出好大的眼白,眼睫被汗水打得湿漉漉的:“这样不好么?”

“投降、投降,”谢源举起两只手,转身对老宋吩咐准备三人份的行李,再准备一辆马车。老宋不一会儿便办妥当了,三个人走到前院。

“陆少侠会赶车么?”

“这有何难!”嘤嘤兴奋地跳上了大车,坐没坐相地蹲在车轼上玩鞭子,周围的力夫们都嘻嘻哈哈指着她笑。谢源扶额,虽然他觉得嘤嘤这样很可爱,但是她实在离女孩子这个词有点远。

谢源回屋取了绯瑞云,突然想起盗曳送给他一只鹞子,出门望着天吹了个口哨。难得的青天,连云都稀少纤薄得很,蓦地里一声嘹亮枭叫,就见小小的一点浮于清空之上,在旭日之旁徐徐变大,不一会儿便扇着翅膀停在屋檐,睁着如豆的眼睛懒懒地眯着他。他下意识拍了拍手,跟逗狗似的:“过来!”

枭闭上了眼睛,尖尖的喙啄啄翅膀,脚边的绒毛在风里瑟瑟地抖。

谢源听到背后陆铭又哼了一声,有点臊,又吹了个呼哨。这次那枭翅膀一夹就俯冲了过来,到他近前突然张开足有两尺宽的翅膀,往后扇着风慢下,然后铁钩般的爪勾出来飞快地钳住他的肩膀。

谢源脸一白:“啊——”

鹞子在他的肩膀上吓了一跳,蹦蹦跳跳地啄他的头,谢源苦着脸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冷不丁有只手凑到他近前,就听见轻轻地嘘了两声,那枭毫不犹豫地往他手臂上一蹬,蹭到那条手臂上去了。

老宋急急忙忙跑出来:“左使怎么了?怎么了?”

谢源看陆铭洋洋得意地骚着鹞子的喙,扶住了肩膀上的单衣:“没什么,就是好痛。”

嘤嘤一甩鞭,颇不悦地低头:“左使,你是女人吧?”

“你试试被畜生抓一下!”谢源一边发怒一边在心底狂背金刚经,“你们俩个小东西到底对我有多不满?”

嘤嘤不耐烦地一瘪嘴,说着“快点快点”把马车赶到外头,谢源撩起袍角上了马车,给一旁满脸不高兴的陆铭一个眼刀:“陆少侠,刘皇叔请孔明也不过三顾茅庐啊……”那小子这才慢吞吞地跳了上来,差点没被嘤嘤踢下去。

三个人一架马车悠悠地上了路。

那堪骊山在封丘西北,走戈壁要快些,但是谢源不准,走了山路,说山路苍翠,有美色可看。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陆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缩到车厢一角,好心让他坐过来些都满脸厌恶。

谢源奇怪,拔下了束发的骨簪。陆铭吓了一大跳,以为他突然解发是要干嘛,很是戒备地双手护着衣领。后来发现他只是将车帘钉上,看风景,看嘤嘤赶车摆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这才舒了口气,对着他扬在风里的长发暗自腹诽:一个男人,头发比女人还长还温润服帖,妖怪。

十八、死断袖忍不住鱼肉我了

走了半天,谢源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女孩子赶路,两个大男人坐车里头,太不像话。”说罢看看陆铭。

陆铭不做声,倒是嘤嘤瞥了他一眼,随手抛了个小瓷瓶过来,“少站着说话不腰疼——给他上药。”

谢源这才想起来熊孩子身上还带伤,苦笑着过来扒他衣裳,陆铭只闻到一股冷香袭身,脸涨得通红地扯着自己的衣襟:“你干嘛?”

“上药啊。怎么,怕疼?”

几绺温润的发落在脖颈里,痒痒的,陆铭脸色更难看,一把把人推开:“我自己来!”

谢源以为熊孩子害臊,伸手拔了簪子把车帘放下。他知道陆铭身体好,恢复得快,在坛里他平时也不关心,这时候微微有些愧怍,抱着臂在一旁盯着。陆铭被他盯得不自在,心说这死断袖要鱼肉他还是怎地,平时挺机灵一小伙子,手指在衣襟上直打架。直到谢源别过脸,他才笨手笨脚地把外裳xiè_yī尽数褪到腰上,然后把绷带解下。

陆铭伸手去够那小瓷瓶。小瓷瓶里装的是“回生”,极好的伤药,当时他的肩胛几乎是被刺了个对穿,再用铁链穿了整整毛半年,血肉眼看跟那铁链长一块儿了,一撕下来他都以为从此要做个废人。幸亏那大夫用降真香调出了回生,他打开瓶塞,闻到里头一股清净气,心中雀跃。

他知道是因为这死短袖一时高兴,他才得救,不过一想到死断袖的不安好心,就不由得心烦。

谁知谢源正皱着眉头盯着他的伤口:“这就是你说的好全了?”

说着伸手袭胸。

陆铭整个人一震,眼疾手快一把钳住他的手,然后像烫着了似地扔开:“你别碰我!”

说着往后缩去:“你别管我!”紧张兮兮。

谢源被他那小眼神逗笑了,把熊孩子抓过来狠狠打了一记屁股:“坐好!”然后自顾自取了点凝脂状的“回生”抹在他胸口。

仔细一算,他从柱子上解下来到自请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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