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甫一受惊,顷刻间将所有的花瓣全部收了起来,连之前绽开的都紧紧蜷住了。

“怎么了?”许长安忙着洗净头发,隔着门问了声。

许道宣听见声音,折过来就要推门而入。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许长安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一边大叫着“等等”,一边赤身luǒ_tǐ地从木桶里爬出来。

等他藏好牡丹,随手从衣架上扯了件东西蔽体,许道宣也正好冲进来。

“长安我跟你说,先生的病——”许道宣看清眼前场景,突然磕巴了一下,“好、好了。”

因为热气而微微泛红的皮肤,湿漉漉的头发,仅以轻薄的襌衣遮住了重点部位……

此时此刻的许长安看起来格外引人遐想。

号称阅尽千帆的许道宣,迅速脸红到了耳朵根。

许长安:“……”

面对许长安“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眼神,许道宣不自在地转了个身,结结巴巴道:“你、你快把衣服穿起来。”

*****

“所以你三更半夜冲到我房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先生病好了我们明天要去学馆?”

换好衣服的许长安坐在太师椅上,斜了依旧有些手足无措的许道宣一个眼刀。

“是、是啊。”许道宣道。

许长安没忍住揉了揉额,他常常想不通,号称专出聪明人的许家,究竟是怎么生出许道宣这个“傻子”来的。

“那我现在知道了,你回去吧。楚玉,送送道宣公子。”许长安下了逐客令。

得到指令的楚玉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宣公子。”

“哦哦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许道宣慢腾腾地起身,跟在楚玉身后,飘也似的回去了。

等道宣祸害一走,惦记牡丹开花的许长安立即冲到屏风后面,捧出了花盆。

不久前还露出开花趋势的牡丹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直接从快开花的花骨朵变成花苞。

“难道你也被吓着了么?”许长安喃喃自语道。

不过返苞这种现象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算罕见。

许长安抚慰地碰了碰牡丹的叶子,等楚玉回来,便让楚玉将花盆放上了房檩——他新发现的安全之处。

次日,碍于母令,许长安不得不和许道宣结伴去了弘文学馆。

一路与相熟的同窗打了招呼,许长安在自己位置坐下,发现安子晏还没到。

“那家伙不是一向最好学么?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来?”连许道宣都有些纳闷。

许长安张了张嘴,才要说话,眼尾余光就瞥见先生自门口进来了,于是他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哎长安,你怎么不说话呢?”并席的许道宣用胳膊肘撞了撞许长安。

“许孟达。”

许道宣扭过头:“谁喊我?”

授课的岐山先生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道:“你来说说这篇《别赋》。”

许道宣当即哀嚎一声,在席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别赋》是、是我朝名士、我朝名士……”

许长安在下方小声道:“季子昌。”

“哦哦对,”许道宣一摸脑袋,大声道:“我朝名士橘子长!”

“哄”地一声,满堂大笑。

太丢人了。

许长安默默地竖起课本挡住了脸。

好不容易挨到骚赋课结束,等着上骈文课的空隙里,学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说着话。

“何止啊,今天段慈珏也没来。”一位细眉细眼的学子道。

他旁边穿鸦色长袍的学子接道:“也?还有谁没来?”

细眼的学子一一数道:“安尚书家的安子晏,鸿胪卿家的唐逸,叶侍郎家的叶凯歌……”

“这么多人?”又一个人插了进来。

插话这个人许长安颇为熟悉,叫陈玉山,是当初追捧孟衔最为热烈的一个人,也是孟衔游街时,情绪最为激动扔鸡蛋扔的最多的一个人。

其他人显然也了解这些勾当,所以他一凑过来,便都不动声色地散了。

陈玉山讨了个没趣,强做不屑地“嘁”了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当晚,这位在学馆内十分不受待见的学子,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房内。

死法和钦天监死的那些宫女太监一模一样。

被活生生捏爆内脏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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