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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头很痛,身上也难受得厉害。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过了好久才慢慢清晰了视线。转转眼珠,他看了看左右。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围在身边,他们是谁?

「醒了、醒了!他醒了!」

周围全是陌生脸孔,他没有一个认识,却轻易地感受到了一份关怀。

「你终于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不痛?雪大夫说如果你头痛的话一定要说出来,他会再帮你看看的!」一连串的话,急不可耐似的。

眉心拧了拧,这个人是谁?他下意识地躲闪着。

「你身上有好多伤口。是被仇人追杀吗?我们这里很安全,你放心,不要怕!」

他心中一惊,身上有伤口?抖着手,他撩起里衣的下摆,腹部竟是伤痕累累、红印斑斑。恍然觉出浑身的酸痛,他受伤了,是被什么伤的?

「你头上受了伤,有一个很长的伤口!」

头上——他抬手去摸,刚刚碰到,人顿时痛得咧嘴。

身旁的人摇了摇头,轻轻拿下他的手,「你别动,会痛的。」

是很痛,为什么不早说?他瞪向那个人。

那个人强笑,抓着他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叫什么名字?他张了张嘴,分明觉得名字就挂在嘴边,可他却怎么也说不上来了!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你是从哪里来的?用不用给家里捎个消息?他们等着会着急的!」

家、家在哪里?家里的人会着急吗?动了动手,又挪了挪腿,他看了看四周,这究竟是哪里?他怎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应该记得什么!他猛地摇头,脑中似乎晃过了一些讯息。是什么来着,他拼了命地想要抓住,无意中竟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一时间,混乱无比!有拿药的、有端水的,总之乱成一团。只有那个人比较冷静。

那个人扶着他,柔声说道:「好了、好了!雪大夫说等伤势好了你自然就能想清楚了!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好吗?」

南方人特有的糯软声音,令他彷徨躁动的心神踏实了不少。真是奇怪了,他明明连名字都记不得的,怎么还能分辨得出这种吴侬软调……

第一章

清晨,东方天际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陈仲帛已然悠悠转醒。

双眼盯住床帐,陈仲帛重重一声叹息。

他又做梦了!

做梦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可放在陈仲帛身上却透尽了不寻常的古怪。陈仲帛不愿梦,甚至可以说他讨厌做梦!他厌恶那种被梦境一直牵引的感觉!

此事说来话长。

陈仲帛清楚,他曾经因为一些变故而远离了京城两年。现如今,他回来了。可那两年的记忆呢,就像被什么东西抹掉了一样,从他的脑海中凭空的消失了。

陈仲帛徨徨不安,他总是想要寻根究柢、挖出真相。那两年他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那些梦魇是否就是他当时的生活写照!当然了,还有那个让他平静、让他安定的声音。那个人是谁?是他救了他吗?

陈仲帛烦躁地敲了敲额头,为了这病,他看了几十位大夫,而汤药也跟着灌了不少,至于效果,不提也罢。他仍是想不起任何、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事情,他也回忆不出。

陈府。

偌大的前厅,陈仲帛独自用着早膳。清清淡淡的一碗竹笋鸡粥,再配上两碟不同的面食小卷,这些都是他回京之后才有的习惯。

一顿早饭,陈仲帛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饭桌前,他亲自审核了四家店铺的帐目。跟着又大笔一挥,签下一纸价值五千两的皇家订单。收获当真丰厚!

送走了三位掌柜,前厅空了下来。陈仲帛看看四周,心中纳闷不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个小家伙怎么还不过来吃饭?他想去西院找找,双脚刚刚踏出门槛,人就看到了不远处躲藏的小小身影。

天啊!那孩子怎么弄成了那副样子?!身上的云锦长衫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有颜色,连脸上、发梢上都有草屑泥土。他干什么去了?除草吗?

陈仲帛的独生儿子陈锦,低着头,窘迫地扯了扯小褂,「小豆条昨晚生了宝宝,它不肯喂奶,我追了它好久!」

火气顿时消于无形。

小豆条是孩子圈养的小兔。大约一年多前,管家徐伯由淮南原籍探亲回来,特意带了两只小兔给孩子当作玩意儿。可是谁曾想,那两只当时还小小瘦瘦的兔子,竟然能够在一年之后的今天一晃就变成了一大群兔子!

陈仲帛无奈,他蹲下身子,亲自帮着儿子整理起来。从头到脚,从衣到裤。时不时的,父子俩还会对视一笑,极尽温馨。

捏了捏儿子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脸,陈仲帛问道:「锦儿有什么话要说吗?」小家伙踌躇的样子很少见呢!

心事被看破,陈锦显得十分不好意思,他小声地道:「爹爹,我想买一个水槽。小兔子太多了,我、我喂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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