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那些污秽之物并非只是用清水擦两下就可以消失。将打好的井水放进浴桶,阮岚直接坐了进去。
尽管已经步入初夏,白天热了起来,但夜里依然寒凉。
夜里的井水,更是冰凉刺骨。
手臂上的伤口甫一碰到水,竟像被烈火灼烧道了一般,传来一种辛辣的刺痛感。
起初,阮岚被这桶冰凉的水冻得颤颤发抖。四肢变得僵硬麻木,动弹不得。到了后来,等到身上的寒意逐渐褪去,他便开始在浴桶中胡乱地搓揉起了起来。
身上这些本来就已经不堪入目的肌肤,被他搓得通红。
室内烛火微弱,映着月光,他能在水面倒影里看见自己那张苍白晦暗的脸。
哦……还有唇角,唇角也被那人咬破了。
他偏执地将整张脸埋入水中,咬住他手臂上那几道结着血痂的伤口。
可能是双眼被寒凉井水刺激了的缘故,方才那种针扎感突然再次出现。
眼睛好疼。头顶……也好疼。
这一次,好像更严重了……
就像有什么人在后面使劲拉扯着他的头发那般难受。
对,就像头皮也被数百根针扎了一般。
他双手抱紧了后脑,忽然大喊一声,便没了知觉。
第34章 不得善终
第二日,阮岚从浴桶中醒来,毫不意外地染上了风寒。
观窗外天色,不明不暗,旭日远在天边,所以应是清晨。这么估摸一算,他大约在桶里昏迷了近两个时辰。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冷得发抖,双手双脚已经在水里泡得没了知觉。然而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却是滚烫——应该是起烧了。
手上的伤痕被这桶水泡得没了血色,伤口周围的皮肤皱巴了起来,摸上去粗糙不堪,一碰竟比昨夜还要疼。
阮岚甫一从浴桶中站起来便立即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头昏眼花,险些再跌进水里。他勉强颤着双腿走出浴桶,捡起昨夜被他仍在地上的衣服便一股脑套在身上。
“砰砰砰。”
此时阮岚反应有些迟钝,听见声音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正在敲门。
大清早的,怎会有人敲门?
不等阮岚应声,屋外之人便自说自话推门进来。
阮岚躲在帘子后探出脑袋,朝门口望去,便看见一个纤瘦的中年男子背着一个木箱站在那里,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哎?伤患呢?”
这一副行头,应该是个大夫。
阮岚本不想出声,准备想等那人直接转身走了以后再出来。谁知就在这时,他的右腿忽得痉挛抽痛起来,整个人往前一个踉跄。为了保持身体平衡,脚尖点在地上不得不发出了声响。
那名大夫闻声而入,一脸严肃地扯开了浴桶前的帘子,对他道:“竟然躲在这里。讳疾忌医,不是好事。”
阮岚就这么被这名大夫拉着躺在了床上。那大夫将药箱放在桌前,说道:“我听你家里人说明了情况,你无需害怕,我定会对此保密。”
家里人?什么家里人?
难道家里人知晓他在这里?!
阮岚一个心惊之后,才定下神来。细思过后,终于在心里否认了以上猜测。
不会的……若是阮父阮母知晓在他身上发生了何事,绝不会只派一名大夫前来。一定是豫王手下昨夜跟踪他到此,然后今早冒充他的家人,随便上街找了个大夫上来为他治伤。
难道是尹辗迫不及待想要羞辱他,因此巴不得他身体赶紧恢复如初,好再次满足他的兽/欲?
阮岚裹在身上的衣服本就已经破烂不堪,手臂处的伤口直接□□在外,那大夫替他把了脉后托着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看了两眼,问:“昨晚碰水了吧?”
阮岚整个人颇为乏力,半睁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先给你上些药,切记,这两日都不可再碰水。”那大夫又递来一个药瓶说,“还有这个,一会等我走了,你自己涂在身后伤处,”
“……好。”阮岚知晓他说的“伤处”是哪一处,羞赧地偏过了头。
“我给你带了一些清热利咽的药。听你声音,已经十分沙哑,这几天你尽量少言,多喝温水。”那中年大夫低头写完一记方子,便又重新背上了药箱,“一会我离开时会找店小二让他给你煎上这副药,不过我身上带的草药完全不够,这张方子你且拿好,等在这里修养得有气力了,便去找个药房抓药吧。一日两次,连服七日即可。”
阮岚答谢道:“劳烦大夫了。不知大夫怎么称呼?”
那人答:“鄙人姓孟,唤我孟大夫便是。”
孟大夫走后不久,小二便拿来了一碗煎好的药,还给他带了一身新衣裳。阮岚心里猜测,这多半是方才孟大夫观他衣衫褴褛不成体统,让小二拿来的。
换上衣服喝完了药,躺在床上沉沉睡了一觉,阮岚这才准备回家。
回家前本是忐忑不安,结果没料到刚一进门便得知父亲正巧出了远门,阮岚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尽管母亲还在府中,但阮母向来眼睛不好,只要阮岚把声音沙哑这一关瞒混过去,阮母便不可能发现他身上受了伤。
如此一来,他便能将这身伤病在阮母前蒙混过关。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