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儿迟疑的道,“直接睡地上太凉了。”

柏杨这才意识到,这时候的仆人为主子守夜,其实许多都是直接在床前打地铺的,这样有个什么响动,立刻就能发现。当然,高门大户如贾府那样的门第,卧房分为里外两间,仆人便睡在外间守夜。

当时决定跑路的时候,柏杨没有多想,只觉得宣儿那么大一个孩子,家里也没了人,留他一个人在京城,根本过不下去,所以就直接把人带上了。但这一路上亏得有他,否则柏杨真不知能否支持下来。所以在心里,倒是对他亲近了几分。何况便不提这些,宣儿才多大,让个上小学的孩子来服侍自己,他也不可能自在。

不过柏杨也没想过跟他讲人人平等的道理。因为他生活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莫说是他,就是柏杨自己也只好入乡随俗,又何苦教他这些?

所以他想了想,托词道,“我受了寒,夜里总觉得冷,你也睡在床上,替我暖床吧。”

只不过暖床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柏杨的思绪不由飘了一下,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久经网络考验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多少明明很纯洁很正经的词语就这么被玩坏了,让人无法直视。

但即使是这样,柏杨也还是喜欢,还是怀念。

这么想着,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像其他人,穿了之后还想着能不能回去,柏杨很清楚,自己在那边是死了的。不能回,也回不去。

“睡吧。”他扫了宣儿一眼,意兴萧索的道。

说是睡下,但柏杨熬到半夜里,才总算睡着,早上被宣儿起身的动静惊醒时,整个人都有些昏沉。好在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已好多了。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天都没亮,不由暗道一声造孽,古代人的作息时间实在是太虐了。

宣儿下楼去给他熬药了。柏杨本打算再睡一会儿,脑子里却一片清醒,最后也只能起床。

睡了一夜,头上的发型已经不成样子,柏杨左右看了看,因为是上房,窗下的桌上摆了铜镜和梳篦,他便走了过去。

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柏杨不由呆住。

他想起宣儿之前满脸自豪的说,“我们大爷俊美非凡,自然引人瞩目。”原来竟不是夸张之词,也不是小孩子看自家主子带着滤镜。

不过有个词宣儿还是用错了,镜子里那人,显然称不上是俊美,或许说是容貌昳丽更适合些。虽然铜镜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且镜子本身就自带柔光,但柏杨本人久经战阵,单是看脸型和五官就能判断出大概是什么档次。即使是在见惯了美人的后世,原身也算得上姿容出众了。

再加上病恹恹的样子,正是柏杨之前说过的,这时节的人们最欣赏的那种。

忽然,一个念头在柏杨脑海中闪过,惊得他整个人都僵住。

之前他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一直很费解,不知薛蟠究竟为何对自己如此另眼相待、热切殷勤。然而现在,一切似乎都有答案了。薛蟠本人就是个耿直的颜控,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且男女不忌!

再想想他当时见到自己之后的表现,似乎连香菱都抛在脑后,说出“不过是个丫鬟”的话,跟原著做个对比,简直令人细思恐极。

——所以,他没看上香菱,这是看上我了?

宣儿端着药进屋,就见柏杨呆呆的站在桌前,连忙问,“大爷,怎么了?”

柏杨转头看见他,便大步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碗,仰脖子一口而尽。

“小心烫——”宣儿的提醒还没有说完,柏杨已经将一碗药咕嘟咕嘟喝下去了。因为喝得急加上的确有些烫,喝完之后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乎将刚喝下去的药又吐出来。

好在宣儿端过来这一路上,药已经凉了许多,总算没有烫伤。饶是如此,柏杨还是觉得嘴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但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柏杨伸手推宣儿,“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就走!”

再晚一会儿,说不准薛蟠就找来了!

第4章 蝴蝶翅膀

见柏杨脸色凝重,宣儿不敢多问,连忙去收拾东西。直到两人出了门,才问道,“昨儿那位薛大爷,或许还会来寻咱们,就这么走么?”

柏杨心想躲的就是他呢。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妥当,便对宣儿道,“我在边走边等你,你回去同掌柜的说一声,就说咱们有急事先走了,请薛公子不要惦念。”这个时代,不告而别似乎是很严重的事。

宣儿小跑着去了,柏杨低着头往前走了一阵,见路边有卖斗篷的,连忙买了一个戴上。

虽然戴着它看上去很奇怪,但至少能不让人注意到自己的脸。难不成往后还得弄个面纱什么的?他又不是女人!

别看电视剧里动辄有人戴着纱帽幕离等出门上街,实际上这时只有大家主妇和小姐们出门才会用到。

既然要走,柏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直接乘船离开了金陵城。否则以薛家在金陵的势力,要把自己找出来,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好在这里距离码头不远,顷刻之间就到。正好有一艘船要开,柏杨不及问去处,连忙带着宣儿付钱登船。

上了船方知,这是去苏州的船。柏杨松了一口气,好歹不是去扬州,否则的话,他真怕中途又出什么意外,剧情再跑出来。

毕竟后来林如海病逝,黛玉也是回过扬州的。

而且仔细想想,苏州园林甲天下,这些园林多半营造于清朝,这时候差不多是最兴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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