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院的门苏尚喆就嚷嚷着回家,苏建之当着一群积极分子的面儿给了他一巴掌。虽说只是面子工程,落在屁股上实在是没什么伤害性,可这一巴掌还是触了幺儿子的逆鳞,于是这个前一刻还乖巧的小儿子下一瞬就滚到地上开始哇哇大哭。

里面的人急着问话,苏建之虽然心疼但心里烦躁,就憋着脾气不理他,见他哭个不停那边又一副急着问话的模样,干脆院儿里的女同志帮着看一下,自己跟着几个人进了屋。苏建之一消失在视野,上一秒还在哇哇大哭的苏尚喆就止了哭,手脚麻利地爬起来,晃悠悠的跑到门口,寻到苏建之的身影待他回过头来,立即就滚倒到地开始大哭。苏建之再躲,苏尚喆再找再躺再哭,如是三番,把一院子的同志都弄得哭笑不得。最后问话虽然还算深入,因有这一出趣事,便变得有了点人情味。

那之后,苏老师家的幺儿子爱撒娇的名头就传遍了半座城。

苏尚喆能撒娇的毛病到了中年有增无减,在袁大军身上还屡试不爽。袁大军再宠他,总也有被他的无厘头弄炸毛的时候。苏尚喆道歉的方式很特别,什么也不说,表情很委屈的坐得离袁大军不远不近。拉着脸坐半天,如果到睡觉的时间袁大军依旧没理他,在他起身睡觉之前,一甩拖鞋把细白的脚丫子扔袁大军腿上,这里搓搓那里揉揉。袁大军撑不了多久,肯定缴械投降。苏尚喆被他拐进房间前肯定要揪着尾巴说他脾气多不好,竟然为了一点小事凶他云云。

好吧,这些是后来在门缝里偷偷看到的。还要时时防备袁大军雷达一般敏锐的目光扫射,有幸目睹他涨红脸的窘态实属不易。

我曾经思维严谨地推算过,苏尚喆的心理年龄顶多就只是个低年级大学生而已。关于这个“儿媳妇”,尚安琪曾经搂着我叹声说:“我和你爷爷几乎没舍得打骂过你爸爸一回,也就当年他走岔路子,气的一狠心把他扔出了家门。他出走的那些年呐,我和你爷爷操碎了心……现在看来,你爸爸遇上你大爸,也是福气。”

她说:“这人呐,能一辈子单纯,都是被宠出来的。多少人少年老成,那都是过早遭受打击才快速成长。人呐,就像小树苗,备受折磨后长的木质坚韧粗壮了,可剥开来,里面肯定会有树瘤一样的东西。你爸爸是一棵慢悠悠长高的小树,笔直,不缺阳光和水份,小时有我们给遮风挡雨。被赶出去了有你舅舅和姨护着,中间可能受了点苦,可都有你大爸护着。

你爸爸刚生出来的时候啊……”

可袁大军说,爸爸苏尚喆的成长也是布满荆棘,他的内心也有一角长满树瘤不敢触及。

在奶奶尚安琪眼里,苏尚喆的故事从他出生就开始了,他的青春就是一曲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的芭蕾舞曲。而在苏尚喆眼里,他的故事从五岁才正式开始,平淡才是主旋律。

2.威武后踢腿

一九七四年农历三月二十六日,生日的苏尚喆一身新衣服左手糖葫芦右手小糖人,漂漂亮亮的站在大院门口看风景。无视不远处故意做些小动作引起他注意的孩子们,苏尚喆舔舔手里的小糖人再舔舔嘴唇,吃相算不得文雅,却因为那张脸太白净而显得赏心悦目。

五岁的苏尚喆不大合群。他不像那些土孩子们喜欢到处乱跑,随便抓些泥土都能打起仗来。他总是喜欢远远的看着男孩子们闹,和一些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们站在一边旁观。在那些疯娃子们一身臭汗的冲回来时,皱皱小鼻子躲开。即使是这样,那些小子们也没几个敢说什么。曾经有人指着苏尚喆的鼻子骂他假小子真娘们儿,被苏尚武一顿拳头打得肿眼泡一星期都没下去。家里娘带着去找苏家人讨说法,苏建之和尚安琪对着大儿子又吵又打,可人家下回见面照旧肿眼泡还他。现打不赊,你奈我何?

尚安琪觉得小儿子天生高贵,也许这个幺儿子终于遗传了她艺术家的基因,骨子里高雅。苏建之对此嗤之以鼻。尚安琪还想培养他跳舞,结果被苏建之一挥胳膊否决了——男子汉大丈夫,跳舞算是怎么回事?

尚安琪反驳:我们团长不就是个男的?

他那算男的吗?走路都一步一扭的。

尚安琪想想就因为这个被批斗了的团长,心里一片死灰。

说起来,也怪不得苏尚喆在家里霸主的地位不能动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那张综合了文化人苏建之和曾经的舞蹈演员现在的舞蹈教师尚安琪所有优点的脸,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苏尚武长相像苏建之,眼睛不大,却比父母两个都要黑两分,地地道道的野孩子。苏尚雯那张脸竟然也有六成像苏建之,不丑,但在女娃娃群里算不得小美人。就这个老三多多,细皮嫩肉长睫毛,大大眼睛挺鼻子。尚安琪曾经偷偷的在家里给幺儿子扮女装,忍不住点着他的嘴唇后悔让他生成了儿子,若是女儿,再培养她唱歌跳舞,将来就凭那张脸和她的教育,怎么都能成为剧团的顶梁柱。

袁大军坐在后车座上经过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子穿着嫩黄的手织细线毛衣,贴着墙根站在阳光下,认真的舔着手里的糖人。金黄黄的糖人,嫩嫩的毛衣衬着嫩嫩的脸蛋,那是袁大军在他短短的人生中看过最美的一副景色了。

二八自行车经过时车铃叮呤,小孩子抬起长睫毛在阳光下眨了眨眼睛,袁大军还没来得及陶醉,就被一条腿扫下了自行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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