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间出租房是一位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老人,那这间房就是一位青春活力、干净整洁的青年人。

房间门打开,林裕果看到屋里的一派景象,是吸着气瞪大眼进去的,再接着,就是一股浓浓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他现在,可是有了稳稳当当的书桌,书本可以整齐地摆放在指定的位置;甚至还有了窗帘,晚上睡觉也养成了拉窗帘的习惯;晾衣服绳也变成了摇着就能上升下降的自动化玩意,不是原来在窗口被随意拉扯起来拴在两端的废电线;看着洁白平整的墙壁,他生怕自己给碰脏一般,不自觉地要离墙三寸走。

也许只有经历过苦日子的人,才更容易感受到幸福,也容易比生下来就含着金宝玉的贵公子们更会知足。

“我说了,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怎么样?还想过去那个旮旯地吗?”

宋亚泽看着林裕果满脸惊喜的样子,有些自豪地说。

“我才不想回去呢!”林裕果坐在厚重结实的两人位沙发上,一颠一颠地说。

“这就对了!”

宋亚泽整理好房间,就躺在床上,做了个深呼吸,静静地看着窗外像水洗一样的蓝天。

这种蓝天晴日对于常被雨水雾霭笼罩着的重庆是极其少见的。偶尔也有群鸟飘过,现在,由于楼层较高,窗口的视线已经不会被横七竖八的衣服杆和杂乱的电缆挡住了,呈现出干净的蓝色;晴天的阳光像一缕轻纱,斜斜洒进窗沿,照到书桌上的书;空气也是轻盈的,宋亚泽感觉今天的呼吸都畅通了不少。

“哥?”林裕果躺在和宋亚泽的床正对面的另一张床上。

现在,兄弟俩已经不需要挤一张床了。

“嗯?”宋亚泽盯着窗口,懒懒地问道。

林裕果那边倒是噤了声半刻,才响起声音:“哥,我觉得人这辈子受的罪都是有定数的。”

宋亚泽来了兴趣,转过头看着好像突然成长了的林裕果,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你看,我们从农村的贫民窟,到棒棒军居住区,再到小旅馆,再到今天这样的房子,生活简直是大变样!”林裕果同样也看着窗外的景致,幸福地说,他的心情就像这窗外的天气一样晴朗,没有一丝云雾。

“你说得对。”宋亚泽点点头,他的眉眼也愈发弯起来,“小的时候受完了,长大就不受了。”

“那我们会越来越好吗?”

林裕果转过头问,他圆圆的眼睛睁开了,显得极其闪亮有神,像被这蓝天洗过一样。

“也会有起伏,但大趋势是向上的。只要努力!”宋亚泽自顾自地说。

“那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让咱俩越过越好!”林裕果盯着宋亚泽,语气强烈地承诺道。

“我也努力!你在书本上努力,我在工作上努力!”

宋亚泽看着天空,此刻的他无比积极,实际上他的确也是一个积极生活的人,无论生活曾经带给他什么,他都像一个不知疲惫的勇士,负伤之后会站立起来,手里提着伤痕累累的枪。

那天晚上,他们在午夜十二点燃起了鞭炮,在噼噼啪啪声中,辞旧迎新,翻去了上一年的不顺与劳累,掀开下一页的未知却充满期待的篇章。两人吃着房东大姨送来的两盘饺子,在微笑而无声的默契中过了春节。

林裕果感觉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成熟过。是的,他的确比起过去长大很多,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少年半成熟的心性,总是认为自己是特别的,考虑事情是简单直入的,对未来是期待的,却也是敏感无比的。

他吃着饺子,看着热气后面哥哥有些模糊的脸庞,又斜过眼看了看窗外的烟花。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以后我们也会放烟花!”林裕果盯着窗外,郑重地说。

“一定!”宋亚泽笑着,一如往常般温柔。

第27章 再遇仇英

春节七天假过去了,宋亚泽再次成了上班族。

只是今天的天公像是又变了脸色,而且像是突然暴怒似的,翻个书页的时间就变了。

宋亚泽下了轻轨,距离ktv还有一段不近不远的路要走。

这外面却是狂风暴雨一般,整个天空阴霾得很,云彩像是从没积得如此厚,呈现浓重的灰黑色;雨点又大又沉,若是不小心挨上,那感觉就像吃了冰冷的枪子一样,又冰又疼。

他没办法,只好把外套脱了抵在头上,一路小跑着赶向ktv。狡猾的雨水躲过外套,斜着扫进他的脖子,冰得他浑身发冷,浸湿了他的衣领。

到了ktv,此时里面已经有稀疏的客人了,他们之中有一小部分是下午要上补习班的学生,但更多地还是包了通宵的火力全开的那些人。

宋亚泽微微发着抖换了工作服,将他本就好看修长的身材衬托得更加迷人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摸了一把,全是带着冰粒的雨水。他皱皱眉,就去员工休息区准备用吹风机吹吹。

突然,他在前台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又极其特殊的高瘦人影,由于ktv的灯还没亮全,背景很是黑暗。但宋亚泽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从那恨不得比天还高的公鸡头就能轻易辨认出主人的身份。

他心中一紧,同时身上开始冒鸡皮疙瘩。

“那个……你……上班来了?”

仇英吞吞吐吐地问道,光线太暗,宋亚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是一尊僵硬的雕像。

“嗯。”

宋亚泽认命一般地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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