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里,一个小孩子捧了个破碗,衣裳褴褛却面容整洁,颤抖着手让持了木勺的大人给他舀满一大碗菜粥。

旁边的大人逗弄,“好喝吗?”

吸溜溜的声音停下,小孩笑得露出一口细牙:“香!”

☆、发热

“我们离京都有一月了吧。”

官道两侧点点的绿意涌出,像是在昭示春日发软到来。道路的正中,杨百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和段温并排走着。

听他这么说,段温接道:“刚好一月了,我算着日子呢,简直度日如年。”

杨百又感慨道:“已经过了四座城,下一座就是定北了,终于快到了,我还未曾见识过北蛮风光。”

骑马太久,一身酸酸的段温情绪不太高:“听说定北城很没意思,我们还要在那里待上好一阵,然后才能回去。”

两人跨下的马慢悠悠的,杨百牵着缰绳,让马儿更靠近段温的马几分,上前拍拍他的肩,“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美景,就是北地一片黄沙,那也有黄沙千里的阔气。你也别叫苦,大人不是也和我们一道,颠簸了一路,没到一城,还去查看民生。”

段温看杨百眼里满是对太子表弟的崇敬,心里发怵。一个两个怎么都对太子表弟那么敬服,不就是会做文章,会作诗,文采很好;不就是长得好看,和仙人似的;不就是对百姓好了点……

想了一通,也全是夸林珵的话,段温无奈叹气,“好吧,我表弟确实是很好。”

杨百满意点头,看看段温小了不小的肚子和越来越明朗的五官,安慰道:“段兄近来瘦了不少,这般再瘦下去,等回了京都,定是翩翩佳儿郎。”

段温觑他一眼,“我儿子都三岁了,再翩翩也无用。”

杨百摸摸鼻子,正是尴尬的时候,两人前方跑过来一匹马。

马上的人一身黑色短打,不松不紧地裹住精干有力的身躯。马儿不断跑动,从额角留下的汗水被晃到脸上,顺着脖颈留下,汗湿了衣服。

到了两人跟前,谷嘉义抬起左手,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

杨百递过去一张手帕。

段温却去看他的右手,一杆很普通的长/枪,还断了一截,断处露出木茬来。瞧见那个木茬,段温高兴道:“嘉义你今天终于带回武器了,有进步啊,那江老头可真厉害!先前和杜将军比划,也不过是略输一筹。到了江老头哪,你就只有挨打的份!”

谷嘉义仰着脖子擦汗,闻言放下帕子,笑道:“师傅不是也愿意收你嘛,谁让你懒得动。再说习武的挨打算什么,没人指点很难自己捉摸通透的。”

段温哼哼,“我才不想每天被打,光是骑马我就受不了,腿内都有茧子了。”

杨百在一边笑着,心里有点儿羡慕,他生来体弱,习武和要命一样。心内安慰自己,不习武也是大有前途,若不是这一遭送粮的差使,说不得他今年夏日就中了举人,秋日就站在了庙堂之上。

但身侧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对比杨百细腻的心思,这两个心宽的很,也是很好的朋友。

三人笑谈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用过晚上的糊涂粥和大饼子,冲个舒爽的热水澡,就是睡觉的时候了。

谷嘉义赤/裸着上身,趴着想东想西,身后是给他擦药和揉着淤青的安叔。

这一月里,谷嘉义扎扎实实地学着硬功夫。上午习拳,下午学着用长/枪对战。刀剑都是有刃的利器,长/枪则更考验技巧,真正接触了一段时间,才觉出枪法的奥妙来,可长可短,可远可近,百般用法!

对手也从杜三他们换成杜修齐,这几日换到了江九来对打。若换了健壮的成人身子,凭他的经验,也能和杜修齐平分秋色,但一个月前,胳膊上肉都没有没有,打起来自然吃力。不过慢慢磨下来,也知道那些地方该改,身手上有了极大的进益。

等到了定北,也可以在看看的同时,拖着师傅学点阵法。

再走上三四日,定北也该到了……

***

营地的中间,一顶宽大的营帐内。

林珵窝在绵软的絮被里,蜷缩成了一个球,和被子外的小东西睡着时的姿态一样。

他双颊间溢着点点滴滴的汗珠,面色苍白,下唇被紧紧咬着,长长的睫毛不停眨动着,像是梦里极不安宁。

可静谧的室内,偶尔一两声低低的吸气声,这才让人知道他是醒着的。

八喜窝在营帐角落里,听着细细的声音心如刀绞,不争气地红了鼻子。

一声轻哼入耳,八喜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他嗫嗫地上前,抽抽搭搭小声问道:“主子,我们找军医瞧瞧?说不得有止疼的方子。”

林珵睁开眼,先是茫然,再变得冷静。

勉力轻笑抚慰受惊的八喜,“不怎么疼,请了军医也没用的。你去提点热水,孤过会儿沐浴。”

野外简陋,即没有浴池,也没带浴桶,不过是细细的擦拭几番,八喜哪里不知道林珵是在哄他。不过擦身子也是要热水的,八喜点点头,出了营帐。

夜风萧瑟,八喜擦干了脸上的泪,又吹了会风,才提着一盏灯笼往外走。

营帐里一盏灯火如豆,林珵也觉得腹内的阵痛过去,不由松乏了紧绷的精神。

等八喜回来,林珵已经睡着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就像他的人。

八喜伸手摸摸林珵的额头,半湿半干的感觉,连忙轻轻地把人推醒。

“主子,醒醒,擦完汗再睡,不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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