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着婚约,那男人却是连正门都不曾让她进,轿子抬到了侧门,那待遇还不及最低贱的小妾。

那男人家中已经有四房妾室,更不用说数不尽的通房丫鬟。娶她也是为了让家中守旧的长辈肯把家产留给他,而在娶回她当天听说长辈已经离世,更是连声晦气都不曾拜堂就随便给她安排到了一个破旧院子。

然而梅长谷眉眼艳丽,又岂能安安稳稳的在未过门的夫家平静住着?虽然不曾拜堂只有一纸现在已经无用的婚约,但实际上她已经和那男人的妾室一般,整日里看着一群莺莺燕燕争来争去。

她那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她只想着解除了婚约自行离开,去找那个说话声音难听的小书生,她再也不嫌弃那个书生了。

哪知道却真有人能够这么心肠狠毒。

她怀了五个月身孕的时候,那男人真心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那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这份婚约,竟然为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地位,要她死。

“他们联起手来,说我在长辈守孝期间与外人勾结还怀了孽种,竟然硬生生把我腹中的孩子打死,划破了我的容貌,断了我的腿,扔到了山下。”

“我痛了整整三天才死去,惨死的有孕妇人戾气最重,你曾经给我的那两根红绳也能让我保留记忆不曾直接投胎,反而游荡在世上吸收着世间冤魂的怨念,便修成了恶鬼。”

梅长谷这番话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渴求地看着胡迟,满脸愧疚:“我知道我做下几桩恶事,但都并非我所愿。我要维持厉鬼的身形,不得已才这么做,却也不曾害了谁的性命。”

“胡公子,我知道你修为神通广大,只求你能渡化我,我只想要转世投胎,我想要重新开始。”

梅长谷跪在地上一步步挪到了胡迟身边,仰头悲切又期待地看着他。胡迟看着她,这一次没有躲开,只是表情晦暗。

而梅长谷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看模样是想要让拽住他大红色衣衫的衣摆……

“啊——”

却听到梅长谷一声尖叫之后猛地起身后退,好不容易幻化出的身体,右手手背上却是一片焦黑,还散发出阵阵腥臭味道。

胡迟手中则凭空出现了一把红色的扇子,刚才便是这把扇子打伤了梅长谷。或者说是这把扇子仅仅只是碰到了梅长谷的手臂,就险些让梅长谷就此灰飞烟灭。

梅长谷满脸惊愕:“胡公子,你怎么……”

“你说的话我相信。”胡迟面上冷静,没有丝毫被梅长谷刚才一番话惊扰的模样。“至于你没说的话,我觉得应该给你稍作补充。”

“你的确是被与你有婚约的男人和他想娶的女人所害,却并非仅仅是因为我的红线或者是你腹中胎儿的精气化作厉鬼。”胡迟看着面上依旧疑惑的梅长谷,继续说,“你是因为怨气,并且惨害了那整个府邸的人,吸收了他们身上的精血,才化作了厉鬼。”

梅长谷的脸色随着胡迟的话语愈发难看。

“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教书先生的孙子,在你化作厉鬼的第二年就被你惨害致死。你害人无数,却还装出这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又怎么可能如此就这么容易对你放松警惕?”

梅长谷知道事情败露了,也不在做出那副清纯女儿家的作态,挺直腰背站在胡迟对面,“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单凭夺人精血,你的修为不能到如今的地步,鬼身修炼复杂缓慢,千年也不及金丹者才算是寻常,你也不过千年厉鬼,却有与渡劫期一战的能力,定然是还有其他的依仗。”

姻缘簿中能看到梅长谷的姻缘走线,胡迟也是因此才得知是她杀害了曾有婚约的未婚夫和那个可怜的小书生,还有其他数不胜数曾爱慕过她的男人。

梅长谷怨念极深,对于见到的男人甚至感情和睦的夫妻都恨不得让他们去死,鬼身又是无所畏惧,她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早就一个天雷劈到永生不入轮回。

然而她后期却明显收敛了很多,修为却反倒是增涨迅速。胡迟肯定她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梅长谷是破罐破摔还是真对胡迟有种不一样的态度,听到胡迟开口问起也没有丝毫隐瞒。

“我虽然在凡人眼中是夺人性命的厉鬼,却也是鬼修拼死拼活定要夺去的东西,更不用说我的资质,被炼化成魂珠之后甚至能做鬼修的本命法宝。”

不管是厉鬼还是开了灵智可以修行的灵植,在寻常修士眼中都是大补之物,都是可以随意取用的东西。

“我开始不知道,也就没有警惕,反而被一个鬼修给捉了去,意图用我来炼制他本命法器中的最重要一味。我就像是个药引子,被丢在了炼器炉中,身边都是一些没有神志只知道啃咬的小鬼。烈火烤着我的身体,小鬼撕咬着我,我在里面浑浑噩噩,只靠着一口怨气吊着,没变成那些行尸走肉。”

梅长谷眼神冰冷,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是她经历过最痛苦的一段日子。在封闭的炼器炉中她早就分不清日夜,她忍着被吞噬的疼痛吸收火种,和那些撕咬她身体的小鬼互相对峙啃食,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只能等,只能忍。

等到炼器炉中只剩下了她一个厉鬼的时候,炼器炉终于被打开。

她早已没有力气挣扎,只能听到一个人狂妄惊喜地笑喊声:“千年魂珠!我终于练成了千年魂珠!从今往后我必将传名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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