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自然是因为——”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自然也就无需牌位了。”
古路的话落下后,忽然一室寂静。
好一会。
“路,路儿,我——”,云月斜忽地惊慌道,“怎么回事,为何我脑中忽然记不起我父母的模样了?路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要慌,我在,别害怕。”古路上前两步,将慌张的男子抱紧道。
“路,路儿?”
“嗯,我在。”
“你会一直在?”
“会。”
“不会像我爹娘那样忽然从我脑中消失?”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我就放心了。”
***
深夜,满天星斗。闷热,蚊多。
——云府凉亭内,点着艾草,纳凉观星的两人。
古路的声音忽然响起道:
“月斜闲云古路庵啊,也不知你我二人的存在,是在这字画诞生之前,还是之后——字在前,那就是我们是一副字画延伸出的梦;我们在前,那么就是有个山中寺庙寂寥的和尚写下了我们的故事,然后代代相传。”。
“难说啊,这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终归只要是与‘无中生有’有关联的事情,都像公案一样,难以看清。”云月斜笑着回答。
“嗯。”古路亦笑着点点头。
“对了,路儿,你真的决定再也不回去你的师弟小弥那边了吗?”
“是啊,”古路看着天边一颗星子道,“我在第二次进入这里之时,早已将你我的故事写成了一本话本,就放在案上。如若在我抉择好了后,那边的我的身体里,自动自发的生出另一个意识,只以为他在这边的一切是黄粱一梦,做了个与那话本有关的故事,那自然最好——那样他可以代替我和小弥继续生活下去。如若,不幸,那边的我连带躯壳一并消失,那么相应的那个世界的我的痕迹都会抹消,小镇的山下的人们的记忆中都将不会有我的存在——唯有小弥——他刚开始或许会怀疑我这个师兄是否真实存在,但随着时间流逝,说不定他会自己学着看书习字,养活自己,然后再在将来捡来下一个小弥。这样,成长为青年的他,或许有天又会做一个关于「月斜闲云古路庵」的梦——就像「螺旋」一样,和那个「山上有座庙」的故事一样,大故事套一个小故事,永远轮回重复、生生不息。”
“是啊,”云月斜说着一把将头靠在古路肩上,感叹道,“到了这个地步,再去想,我们在谁的梦境或故事中,谁创造了我们这个世界,神究竟存不存在,我们的终点在何方,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路儿你现下就在我身旁,哪怕下一秒整个世界崩塌也无所谓——只要我活着,有意识的时候,你在我身旁就足够了。”
“叮咚。”
古路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凉亭屋檐叮咚一声,然后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
“哈哈,好一场及时雨啊。这是老天爷看不惯我们辜负自然赐予的好眠、反而在深夜闲聊,在催我们去歇息呢。”古路笑哈哈的道。
“那好!路儿,我们就去歇息了吧。”
“不害怕了?”
“害怕什么?”
“你一直拉着我在这闲聊,难道不是怕一夜醒来之后,一切就又有了变化?”
“嗯,之前是有一点。不过现在——”
“现在?”
“现在,我已经学着接受了。如若这「担忧、苦闷」是螺旋的一环,那么,「甜蜜、重逢」也该是螺旋往复的一环,即使明日路儿就消失不见,只是我仲夏梦一场,我也会好好活下去。只等待那「螺旋」从最高轮回到最低,将你还回来。就像你说的那样——”
——月斜闲云古路庵。
你我的故事,生生不息、永无停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