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陵偷偷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军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漓终于转过脸正眼看向他,咬牙切齿地说:“谁说我心情不好了。”

“可是……”百里陵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苏漓用煽火的蒲扇敲了下少年的肩膀,“你在这看着汤药,我先去睡了。”

百里陵张大嘴巴:“为什么让我看着?”

苏漓撇了撇嘴角:“我怕我会忍不住往药里下两斤乌头。”

百里陵眨了眨眼睛还没听明白,就见苏漓已抽身离去了。

他刚走出没两步,只见一匹快马从面前疾驰而过,忙喝问道:“出什么事了?”

马上士卒立刻翻身下马:“禀报军师,方才城外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持有圣旨金牌,要立刻召见大将军。”

苏漓愣在当场,道:“来得好快。”

这支钦使队伍有些神秘诡谲,他们在夜色中匆匆入城,清一色披着银灰色暗纹大氅,走在贺兰郡中几乎不用带路。来到朱阁时,百里霂已命人掌了通明的灯火,自己则穿戴整齐,扶着佩剑站在厅门之外。

领头的钦使看见他后,似乎愣了愣,随即略一点头:“将军。”

百里霂也有些意外:“原来是你们,怪不得旨意来得如此之快。”他轻笑一声,“于奚,别来无恙。”

于奚躬下身向百里霂行了一个旧日的军礼:“卑职一切安好,谢将军记挂。”他直起腰,从怀里取出金晃晃的令牌,“陛下有口谕,请将军接旨。”

百里霂静了片刻,屈下膝去:“臣接旨。”

“安阳侯上将军百里霂,即刻随避役营返回建墨泰安宫,言明私自出兵一事,念你素日功勋,朕自不予重究,军中一切事务暂交由怀化将军尹翟裁夺,钦此。”

百里霂站起身后,沉默不语,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于奚上前一步,低声道:“临行前陛下说,见到将军之后要立刻催促起程,但卑职希望将军在出发前先想清楚,”他对着百里霂冷泉般的瞳孔,慢慢道,“我等此次前来,身边不曾带有刀剑。”

百里霂低叹了口气:“于奚,自避役营令牌交给皇上之后,我就说过,就算有朝一日皇上下令取我头颅,你们也必须来。”

于奚缓缓点头:“卑职自然来,可避役营资质有限,若是不慎身亡,也只能辜负皇上厚爱了。”

百里霂立刻道:“不必如此,我本就有孤身回返建墨之意。”

“可是将军……”

“将军!”门外忽然有人高声道,“北营有件紧急军务请示将军。”

百里霂走出门外时却不见北营执掌校尉,只有苏漓一人拢袖站在侧厅里,他第一句话便是极坦率地说:“我方才在门外偷听。”

百里霂挑了挑眉,并不吃惊的样子。

“你真的要奉旨跟他们回都城?”苏漓径直问道。

“是。”

“这道口谕如此蹊跷,你难道都不生疑么?”

“哦?哪里蹊跷?”

苏漓见他明知故问,怒道:“哪有君王对抗旨臣子如此委婉的道理,他分明是要哄你回去,等你没了兵权在手中,自然任杀任剐。你的旧部们想必也看出其中的利害,宁肯无法复命也不愿押你回都城,你竟还想回去送死。”

百里霂叹了一口气,看向他:“我拥兵不归只会让事情更糟,再说我母亲还在建墨城中,难道我要因为怕被问罪所以放下她老人家不管么。”

苏漓怔了怔,皱紧眉头:“老夫人确实要顾及,但也不能就这么孤身回去,你且拖几日,让我想个万全之法。”

百里霂看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由苦笑道:“哪有什么万全之法。”

就在同一天深夜里,贺兰郡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将近子时的时候,百里霂卧房门外响起重重的几声叩门声,还有侄儿的大叫:“叔叔,大伯父来了,他说有急事找你!”

比起先前那道突然的口谕,这个来客可要让百里霂吃惊得多了,按说百里霍如今官拜太府卿,没有谕旨是决不能随意来到这样的边关重地,而他竟然穿着一身布衣,脸上还残留着乔装的痕迹,畏畏缩缩地站在耳房的一个角落里。

“你这个时候突然前来,有什么事么?”百里霂口气生硬地问道。

百里霍似乎疲惫极了,两眼满是血丝,嘴唇直打颤:“阿陵,你先出去。”

少年满脸不甘愿地离去之后,百里霂有些不耐地掐了掐眉心:“你可以说了么?”

百里霍忽然两步扑了上来,涕泪横流:“建墨城出大事了。”

百里霂被他的神色惊得后退一步,低喝道:“出什么事了?”

百里霍似乎不知如何说起,仓皇了片刻,颤声道:“我这两月一直在西州公干,起先还收到过几封家信,后来就音信全无。我本以为不过是路途遥远,信件耽误了,谁知十日前突然有人密报我说,朝中有人上疏奏告你的十余条谋反罪状,百里家族大大小小已全部被关押入狱。而安阳侯府也被封锁,府中所有仆役都被看管了起来……”

百里霂一把抓住了他,急声道:“那我娘呢,她怎样了?”

百里霍哽咽出声:“老夫人她在一个月前就受诏入宫,说是陪伴太妃抄写佛经,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位诰命夫人。谁知二娘在宫中竟听说了皇上是想利用她来控制你回都城,然后给你添上罪名立刻处决,她不愿成为要挟你的把柄,所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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